第50章 赛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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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结束圣诞假期离开，陆糸又回到之前的生活节奏，卖花、画画、直播、撸乖崽。唯一让他闹心的就是那只大黑猫。
据他观察，大黑猫的一天是如此度过的。
早上把乖崽舔醒，跟乖崽一起吃早饭；趁乖崽睡回笼觉，它会出门消失一段时间；午饭过后，它会带着各种各样“零食”准时回家；花所有时间陪乖崽玩耍，舔毛，看平板电脑；最后，晚上两只猫咪挤在窝里入睡。
窝是陆余的旧猫窝。
陆糸买回来的新猫窝被猫咪们丢进冷宫。
即使新猫窝又大又宽，足够大黑猫舒舒服服躺下，大黑猫还是一心往陆余的窝里钻，眼神半点没往新猫窝那边看。
这个新猫窝只在他拆快递的时候短暂地获取了陆余的芳心。小狸花凑过来好奇地跳上去试用一下，很快就对它失去兴趣，扑到装猫窝的纸皮箱子里打滚去了。
陆糸指着新猫窝对两只猫咪说：“你们俩一猫一个窝，睡在一起不挤得慌吗？”
他弯腰轻轻搔弄陆余的下巴：“我听说猫一般是不愿意分享地盘的，乖崽你怎么回事，大黑猫一来就把窝让给它睡。”
陆余眯起眼仰着头呼噜叫唤：森乌又不是别的猫，它是猫的男朋友，猫们睡在一起很正常呀。
再说冬天多冷，挤在一起睡更暖和。而且你买的大猫窝味道不香，猫睡着不暖，你拿走当垫子暖脚吧。
喵，真舒服，陆糸你来揉揉猫的肚子。
见陆余主动翻身打滚，对他露出毛绒绒的肚皮，陆糸喜滋滋双手齐上揉搓这只爱撒娇的小狸花猫。
一人一猫互动正火热之际，大黑猫迈着步子走过来，状似不经意歪着身子躺下，抱过陆余的爪子，用尖锐的牙齿轻啃粉色的肉垫，伸出舌头舔一舔。
森乌发出邀请的信号：乖崽，猫想舔毛。
陆余尖耳朵抖抖：好的，猫来了！
果断推开陆糸的手，陆余一骨碌翻身给大黑猫梳理毛发。大黑猫则继续抱着陆余的前肢舔舔，两只猫咪的氛围肉眼可见地变得火热。
陆糸见状无奈地撑着膝盖站起身，他要如何拯救一只主动羊入虎口的猫？
森乌的耳朵抖抖，听着陆糸下楼远去的脚步声，它不动声色更加用力舔舐陆余，把人类留在小狸花皮毛上的气味全部覆盖掉。
在冰钓尝过烤玉米后，陆余就对这种脆脆甜甜的口感上了瘾，但陆糸对它说猫咪不能多吃，只偶尔在午饭后给它剥一小碟作为饭后零嘴。
晒着暖暖的阳光，陆余摊开四肢趴在软垫上珍惜地吃玉米粒，弹出爪子叉起一粒送到嘴里细细品尝。一般的小猫不会像这样吃东西，但它又不是普通的小猫。
一边用尾巴尖轻轻拍软垫，一边享受烤玉米粒美食，正当陆余眯着眼睛感受悠闲的生活之时，它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串急速降落的扑棱棱的翅膀拍击的声音。
一只灰色的鸟从半空断了线般掉下来，扑腾着翅膀砸在陆余的食盘前，灰鸟挣扎了一会跌跌撞撞站起身，狼吞虎咽地啄食黄澄澄的玉米粒。
陆余被从天而降的鸟吓得炸毛，它窜到门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这鸟体型不大，两对翅翼宽大，羽毛薄而紧密，翅尖和尾羽呈现黑色，脖子一周是绿色的羽毛。
最具标志的，鸟的尖喙上方有一个爱心状的鼻瘤。
这是一只鸽子。
陆余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冷的天气，这只鸽子不在巢穴里保暖，胡乱飞出来是想冻死吗？还有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好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鸽子不属于候鸟，它没有迁移的习惯，但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强烈的归巢欲望，一般不会迷失方向。难道是前几天下的那场雪，让这只鸽子迷了路？
盯着鸽子扑棱的翅膀，陆余不自觉地集中目光，嘴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猫喜欢捉鸟的天性占据上风，它甚至已经在幻想撕开鸽子血肉的口感。
这时，疯狂进食的鸽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抢了一只猫的食物吃。
而在它一心填饱肚子的时候，那只被抢了食的猫正以狩猎的姿态对它虎视眈眈。
察觉到危险，鸽子着急忙慌扇动翅膀想要飞到高处，可它失败了，半张开翅膀再次重重摔在地上，随后发出虚弱吃痛的咕咕的叫声。
陆余忙不迭捂住发出声音的嘴巴，猫不是故意的，你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还好森乌出门不在家，不然它一口一只你。
陆余仔仔细细打量起这只奇怪的访客，它的翅膀以一种明显不协调的动作抽搐，展开的羽翼末端盖着许多印章，两只趾爪上分别戴着橙色和白色的脚环。
上辈子陆余听朋友说过他在上班路上捡到受伤的家养鸽，现在轮到陆糸和它中奖啦？
不想让鸽子因为猫的靠近而恐慌地拍击翅膀加重伤势，陆余远远隔着门槛友善地发问：“你好，你怎么掉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见猫咪没有吃掉自己的打算，鸽子调整脑袋望向陆余说：“咕咕，你好，我正在寻找回巢的方向，因为太饿了飞不动想找点吃的。”
陆余闻言想起那碟只吃了几粒的玉米，郁闷道：“你把猫的玉米都吃了。”
那个离它们不远处的食盘已经空空如也。
陆糸虽然宠爱它，在关于健康的原则问题没得商量，玉米限量供应，今天的份额吃光就没有了。
鸽子闻言十分不好意思：“非常抱歉，这位猫先生，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吃到饭了，饿得头晕眼花，非常感谢你的慷慨。”
鸽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我的翅膀好痛，如果可以……”
竟是要冻晕饿晕过去！
陆余见状着急地叫唤：“你坚持一下，我叫我的主人来救你！”
午后的一小段时光，大黑猫还没回来，陆余就在门口晒太阳，陆糸十分享受这种岁月静好的安谧。
如果这时候有客人上门买花，他会好心情地与对方交谈几句。
陆糸正一边配花一边跟客人说话，他忽然听见陆余着急的喵喵叫声，只见毛发凌乱的小狸花四爪翻飞跑过来，咬着他的裤脚把他拉向门外。
陆余不会无缘无故表现出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陆糸熟练地跟客人说抱歉稍等，跟着陆余往门外走，立即发现了瘫着翅膀在地上咕涌的鸽子。
陆余冲到鸽子身边绕圈打转，喵喵叫催促他动作快。
应该不是乖崽咬伤的，就是鸽子看着很进气少出气多，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
陆糸赶紧把鸽子抱起来检查，这小家伙不仅翅膀受伤了，还冻得瑟瑟发抖，再不采取救助措施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与对人类抱有强烈警惕心的野鸽子不同，戴着脚环的鸽子察觉到陆糸抱起它，翻开翅膀检查，非常温顺地收起羽翼配合陆糸的动作。
“咕咕咕。”
陆余听见它说：“谢谢你，好心的人类先生，你跟你的猫一样温柔。”
咳咳，这时候还不忘道谢，你这鸽子还怪有绅士风范的嘞。
等在柜台前的客人看见陆糸捧着一只受伤的鸽子进来，他连忙放下手里的宣传单页，热心地给陆糸打下手，拿垫子，灌热水袋，找来薄毯。
两人一顿手忙脚乱，总算暂时把鸽子安置在用热水袋和毯子堆成的小窝里。陆糸又拿来一碗玉米还有清水，稍微打起精神的鸽子见到食物立即探出脑袋快速吃起来。
鸽子狼狈的模样让客人心生怜悯：“这得饿了多久啊。”
确认鸽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陆糸回到柜台继续包花，他时不时抬眼关注鸽子的状态：“这鸽子有脚环，翅膀上还有印章，应该不是普通的家养鸽。”
听见鸽子翅膀上有印章，客人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如果有脚环，有印章，它应该是一只参加过比赛的赛鸽。”
陆糸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它的主人应该挺着急的，培养一只赛鸽不容易吧。”
只要通知鸽子的主人，对方肯定会把接它回去好好治疗。
没想到，客人却神情严肃地摇摇头：“我对赛鸽稍有了解。这只鸽子没有及时归巢，还迷路掉到你家，在比赛中就算淘汰了。有的主人认为输掉比赛的鸽子没有价值，别说不会好好治疗，等鸽子返回之后甚至还会把它处理掉。”
从刚才就一直跟在两个人身后的陆余正蹲在柜台上听关于鸽子的消息，当客人说出处理二字，陆余舔爪子的动作停顿一下，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处理掉是杀掉的意思吗？
鸽子冒着风雪，忍耐饥饿也要返回主人设定的鸽巢，迎接它的不是鼓励而是被当做废材杀掉，只因为它没有在比赛中获得名次。
陆糸闻言生气地咔嚓剪掉胶带：“这也太过分了！我看鸽子翅膀上密密麻麻的印章，即使这次没赢奖，但鸽子为他飞过那么多场比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都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吗！”
客人摸摸鸽子的小脑袋叹息：“其实这也看人。有些主人就会好好给鸽子养老，你可以先尝试联系一下对方，说不定这只鸽子的主人没那么糟糕。”
迷路的赛鸽吃饱喝足，身上的寒意被热水袋的温暖驱散，此刻它乖乖缩在薄毯里左右不停地歪脑袋，似乎也在听两个人类的说话。
陆余甩着尾巴跑到安置鸽子的桌下，虽然知道陆余不会吃它，见到一只猫咪向自己跑过来，鸽子还是本能地扇动翅膀想要逃开。
“别动，你的翅膀不能飞！”陆余赶紧后退两步保持距离，“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陆余盘着尾巴蹲好，四爪并拢，挺立尖耳朵，一副猫很无害的模样。
鸽子扇翅膀的声音打断陆糸的思绪，见是陆余蹲在桌子前方盯着鸽子看，陆余又没有攻击捕猎的动作，陆糸便又把目光收回落在收银电脑的屏幕上。
等他把这单结算掉，就按照客人教的方法查询赛鸽的主人。
赛鸽恢复镇定，偏着脑袋看陆余：“非常抱歉，可爱的猫先生，我知道你没有吃我的想法，但我控制不住害怕猫咪的本能。”
陆余搔搔脸颊肉，其实刚才它也差点没控制住扑鸟的冲动。
陆余轻轻柔柔喵叫：“你的家在附近吗？”
用尖喙给自己梳理羽毛的赛鸽咕咕回答：“我家在六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城市。猫先生，你知道我的翅膀什么时候能好吗？我赶着飞回家，主人等不到我会生气的。”
等不到鸽子，主人是生气，而不是着急，这可不是什么和蔼的态度。
被鸽子一对黑豆眼满含期待地盯着，陆余只好先安抚道：“你什么时候痊愈，要等我的主人带你去看医生，医生会根据你的伤势下诊断。”
鸽子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用尖嘴巴啄了啄肩膀的毛。
陆余站起来转了一圈又原地蹲下：“鸽子先生，我叫陆余，怎么称呼你呀？”
补充完寒暄的流程，陆余接着旁敲侧击：“这个小镇很不错，食物很充足，人们对动物很友好，你如果留下来，肯定会喜欢上这里的生活。”
鸽子很有耐心地回答陆余的问题。
“主人经常喊我叫元元。”
“我是一只赛鸽，从离开母亲的那天起，主人就培训我比赛飞行。我的这对翅膀穿过树林，飞过风雪，越过山川，渡过河流，无论多严峻的自然环境都能征服。”
“每次当我第一个飞回家中，主人总会哈哈大笑夸我厉害，还会奖励我很多好吃的。我为自己身上的勋章自豪！”
元元说着骄傲地挺起覆盖绒羽的胸脯。
“这一次虽然晚了一些，但我还是要飞回去，主人现在一定等着我！”
“即使接下来的训练会更严苛，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我再厉害一点就不会迷路了，我肯定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
元元低头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偏过头注视陆余说道：“所以抱歉啊，可爱的小猫先生，我没有办法答应你的邀请住下来。”
但你知不知道，也许你一心挂念的主人会在你到家的当晚处理掉你！
陆余又急又难过，拖着尾巴扑到猫爬柱上一顿撒气地抓挠。
可它又不忍心直白地告诉元元它心里的猜测，摧毁元元对主人热忱的信任与忠诚。
被人类饲养的动物的生命里，除了食物和生存，就是对主人的爱，要让元元接受被抛弃的事实，跟否定它存在的意义没有区别。
正当赛鸽元元奇怪陆余怎么突然抽风的时候，巡视完领地归来的森乌叼着下午茶悄没声儿走进店里。
它的嘴上是一只卤乳鸽，小狸花胃口小吃的份量不多，又喜欢软软嫩嫩的肉，小小的卤乳鸽正好合适。
咦？一只活生生的鸽子。
森乌碧绿的猫眼里闪过狩猎的冷光，体壮而不肥，羽毛柔软浓密，这是陆余的储备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