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建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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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 就是建平三年。

同时, 先皇孝期也过了, 皇宫俨然焕发了新容。

元宵节后，颜皇后和诸位宫妃天天都传召宫外世家千金小姐进宫赏玩，人人皆知皇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天，灵萱下课回宫, 看着天『色』尚早, 便去给兄嫂请安。

御书房有朝臣, 皇帝正与朝臣商议政事，灵萱在外面打了个转之后, 与李公公说了会话, 就转去了昭德宫。

昭德宫, 颜皇后正和大儿子商议什么，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叠画像。

灵萱是在得到允许之后才进入大殿的, 她扫视了一眼，想来皇嫂和大侄子在讨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机密。

看到她, 颜皇后招了招手, 又嗔了儿子一眼，说道：“弘盛啊，你可别挑花了眼，这都是我和你父皇精心挑选出来的。”

灵萱走近一看, 捂着小嘴，咋呼道：“弘盛，你要娶媳『妇』儿了么？”

袁弘盛今年十九岁, 正好订了亲，今年秋天或者明年春天大婚，刚刚好在成年之际成婚，所谓成家立业不外如是也！

灵萱踮起脚尖扒着桌子上看，最上面的画像是一个圆润小巧的女孩子，穿着一袭绿『色』长裙，看起来挺活泼可爱的。

“这是谁呀？”长相不算太出众，让人忘不掉的是她那双眼睛特别生动活跃，这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孩子，与她生活在一起的话，日子不会乏味。

灵萱抬头看了看大嫂嫂和大侄子，母子俩还在讨论，她便把上面那张画像拿开了，看下面的画像，她数了一下，总共十张画像，十个长相不一气质不一但都很漂亮的女孩子，年纪都是十五岁以上，最大的十七岁。

“今年你父皇生辰宴上，你自己掂量着看看，或者自己想办法看看这些女孩子，你父皇已经决定，在他生辰之后，你的太子妃人选必然要确定下来。”

袁弘盛有微微的羞赧，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母后，您和父皇决定就好，儿臣没有异议。”

颜皇后白了儿子一眼，说道：“是你和太子妃过日子，又不是我和太子妃过日子，这些姑娘我都很满意，就看你自己了。”

撇除了西宁郡王府、齐国公府、郭家、江家之后，这些女孩子都是朝廷重要大臣之女，个个都足以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袁弘盛垂下眼眸，说道：“母后，儿臣是真无异议，诸位小姐，我都见过，我也不知该选谁，您和父皇做主就好了。”

颜皇后冷哼一声，看着儿子是笑非笑道：“当我不知道你和陶家姑娘走得近，我可告诉你，妻就妻，妾就是妾，明白吗？”

说实话，颜皇后对儿子这点有点失望，还没有大婚就开始谋算妾室的位置，这让未来太子妃心中如何做想？

袁弘盛低垂着头，解释道：“母后放心，儿臣心中有分寸的。”

看他们母子俩谈着谈着气氛就开始僵着了，灵萱眨了眨眼，猛不丁地说：“我也知道哦，弘盛。”

袁弘盛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颜皇后收敛了心绪，好笑道：“灵萱，你知道什么？”

灵萱扑闪着大眼睛，软声道：“当然是知道弘盛的红颜知己陶姑娘呀，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哦。”

袁弘盛脸『色』爆红，总算有了羞耻心，颜皇后是笑非笑道：“弘盛啊，你看你这做的什么事情？连灵萱都看见了。”

灵萱歪了歪头，尽量可爱道：“所以，弘盛啊，以后约会不要在外面的什么酒楼、茶楼，不然肯定会被别人看见的哦，你如果喜欢，可以金屋藏娇嘛。”

颜皇后嗔怪道：“还金屋藏娇？本事不小嘛。”

灵萱吐了吐舌头，挺着小胸膛道：“皇嫂，我当然懂啊，我看了那么多书，我又不是一般的五岁小孩子嘛。”

她得到了颜皇后的『揉』脸杀，倒是袁弘盛垂着头有些羞赧道：“儿臣可没有这么做，只是碰上过几回，谈得来而已。”

颜皇后微微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周全一些，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不一定安全，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要藏着掖着，反而显得自己不对，该大大方方的『露』出来，反而不会引人误会。”

袁弘盛心虚极了，耷拉着脑袋听着母后的教诲，颜皇后知道她也是不能阻止儿子纳妾，但她是绝对不想看到儿子和正经儿媳『妇』貌合神离，作为嫡妻原配，她唯一承认的儿媳『妇』就只有正经八抬大轿抬进东宫的太子妃。

灵萱心中无话可说，反正能同意做太子妃的人家必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太子不会只有她这个嫡妻，后院必然还会有其他女人。

她瞟了瞟桌子上的画像，貌似都有几分印象，不过个个家世都很牛掰，不是公侯贵女，就是父祖辈是朝廷重臣，比如吏部尚书之女。

从昭德宫出来，灵萱看着前面直往前走，一脸心事重重的大侄子，她小跑上前，好奇问道：“弘盛，你不高兴吗？被皇嫂教训心里不高兴？”

袁弘盛停住了脚步，咬着唇摇头道：“小姑姑，你怎么什么都好奇？”

灵萱眨眨眼：“我当然好奇啦，还有，我这是关心你哟，你要不是我大侄子，我才懒得关心你呢。”

再次听到大侄子三个字，袁弘盛又有几分哭笑不得，无奈道：“好吧，小姑姑你是长辈，你说了算。”

袁弘盛不是因为被母亲教训而不高兴，而是生气自己行事不周全，做什么似乎都被人看穿，不管是怎么看穿的，比如自己表情管理不到位，从神情上被看穿，或者像他做某件事情，自以为很周全，结果还有第三者知道，比如和陶家女约个会居然被小姑姑撞上？

“哎，弘盛呀，你都要成婚了呀。”灵萱小大人似的语气让袁弘盛哭笑不得，每回面对四个小叔叔小姑姑，袁弘盛心里都要腹诽皇祖父是个老不羞，生个儿子女儿比他这个孙子都小这么多。

袁弘盛要回东宫，就在东宫东侧墙外的通道上与灵萱分开，结果灵萱转过角来差点撞上二侄子。

二皇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小姑姑拽住了。

灵萱抬头一看到漂亮侄子，眉开眼笑道：“是弘云呀，你要去给皇嫂请安吗？”

二皇子微微笑着，点头道：“是啊，小姑姑刚从母后那里离开吗？”

灵萱想起皇嫂那里一叠画像，只怕不只是给大侄子找媳『妇』儿，还有给二侄子找媳『妇』儿吧，这么一想，灵萱就集中精力仔细观察二侄子的面相。

但很可惜，她能看到的有限，一则二侄子是皇子，二则他们是亲姑侄，血缘关系很亲近，能从二侄子的面相上看出来的东西并不会太多，反正一团『乱』麻，灵萱就觉得很郁闷了。

她跟着那么多师父学佛法、学道法有用么？其实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看不透，只是隐约可以看出一点，二侄子婚姻大概不会很顺利？

但也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按部就班的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结婚了呢？

二皇子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小姑姑的脸颊，纳闷道：“小姑姑，你怎么了？”他知道他长得好看，小姑姑每回看到他都一副痴『迷』样，但也不用这么走神吧？

灵萱捂着脸颊，控诉道：“老二，没大没小，我的脸也是你捏的？”

二皇子扑哧笑出声了，三位姑姑，还真是小姑姑最可爱，也最平易近人，大姑姑和二姑姑不好接近。

说笑了一会，灵萱才和二侄子分开，她径直回到公主所，二侄子自然是去昭德宫给皇后请安。

晚上，罗老头和闫兴旺来汇报事情，都是京城各家各户杂七杂八的琐事，当然也有朝廷政事，还有诸位侄子之间的事情。

“现在京城除了关注太子妃的位置花落谁家之外，就是在准备圣上的生辰贺礼，要知道过去两年，圣上过生辰都没有大办，此次大家都卯足了劲要在圣上生辰之日表现自己。”

灵萱顿时就有几分苦恼了，她要给大哥哥准备生辰贺礼呀，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珍奇物件，这完全没新意，她该准备什么呢？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雕刻的玉配件之类的作为护身符送给大哥哥，那么她就必须要买一块上好的玉石了。

正月还未过，虽然春天已经来了，但天气仍然有几分寒凉，不过午后有太阳的话，却特别暖和。

午饭后，灵萱就领着随从离开了封平街，而玄静师太、妙灵师太、赤真子他们也没有呆在屋子里，似乎也都出去会友了。

离着封平街最近的闹市街人流如织，各商贩各铺面掌柜、老板扯着嗓子叫卖，买家卖家堵在路上，一般人还挤不出去。

灵萱看到了对面的薛记杂货铺，左右看了看路面，最后从左边人少的地方穿了过去。

薛记杂货铺，听说皇商薛家的铺子，一向拥有许多珍奇物件，最是受达官贵人喜爱，最近光顾的客人就更多了。

灵萱在里面逛了一圈就出来了，不过倒是看到了不少眼熟的贵女，都是三五结伴而行，或者还有跟在长辈身边的。

可能是灵萱近年来太低调，又比两岁的时候长大了不少，里面的贵夫人们倒是没有认出她来。

“丁香，我方才听到她们再说，二嫂嫂明天举办赏花宴呢。”

丁香立即低声道：“楚王妃是应皇后娘娘之命才办赏花宴的，还有七天后荣王妃也会举办一场赏花宴。”

灵萱立即秒懂：“我知道了，大嫂嫂是为了大侄子嘛。”

丁香、绿蕊捂嘴暗笑，许逸、陆平两个左右观察着，警惕着四周，看到前面有一家玉石店铺，赶紧提醒了一下。

灵萱眼睛一亮，主仆几人跟着进了玉石铺子，转了一圈之后，买了几块未雕刻的玉石，不过价钱不便宜。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从外面走进来一行女客，打头的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相当的未出阁女孩。

其中一人赫然是陶姑娘，她闺名秀蓉，她旁边一袭红『色』长裙，长相较为端庄大气的女子是吏部尚书黎博容之女黎丹。

灵萱微微有点诧异，因为黎丹是太子妃热门人选，而陶秀蓉，她可是已经预备的要入东宫做侧妃的人，她们俩怎么会凑到一堆？

片刻后，灵萱心中有点震惊，貌似黎丹成为太子妃的胜算很大，可以说她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所以，陶秀蓉提前结识了黎丹吗？

被人盯着，黎丹自然察觉了，她侧头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个小女孩很眼熟，到底哪里见过呢？

过了好半天，黎丹才想起来，她连忙走了过来，微微福身一礼：“臣女参见无忧公主。”

灵萱还正沉浸在脑海当中的诸多线条图当中，而黎丹在她眼里那些代表着气运、贵气的另一面却一变再变，猛地被她惊喜，脑海中的画面也倏地消失，她有一点微微的遗憾，看了看黎丹，说道：“黎姐姐，不用多礼。”

黎丹是大姐姐袁灵枝的表姐，她们是一个辈分的，灵萱就随大姐姐叫她一声表姐。

陶秀蓉疑『惑』的走了过来，看到黎丹给一个小女孩行礼，心中满是诧异，这是谁家的贵女？

黎丹连忙给小姐妹介绍了灵萱的公主身份，陶秀蓉一边惯『性』的行礼，一边满是茫然和惊奇，她自然该惊奇了，在她前世，先皇三公主被拐走之后，一生都没有现身，也不知堂堂金枝玉叶到底落到了什么境地？

灵萱朝她颔首：“陶小姐，不用多礼，我也是来买东西的，我已经买好了，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黎丹脸上带着微笑：“公主走好。”陶秀蓉还云里雾里，只能跟着黎丹一起行礼，直到完全看不到人影了，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拽着黎丹，低声道：“丹丹，这就是无忧公主啊，她怎么会在宫外呢？”

像这个年纪的公主，一年都不见得能出宫一次，她却在这间玉石铺子见到了先皇小公主，她怎么出宫的呢？

黎丹微微惊讶了一下，看了陶秀蓉一眼，说道：“有什么奇怪的么？无忧公主天天都出宫，要在宫外碰上她也不难呀。”

陶秀蓉眨了眨眼，她就彻底『迷』糊了，怎么无忧公主就能天天出宫了呢？

黎丹不预备多说什么，赶紧挑自己喜欢的物件，买了好去下一个铺子。

买到了玉石，灵萱又在这条街逛了一会，看了看时辰大概是申时，她就直接回宫了。

她打算花点时间雕刻一个龙纹玉佩出来，用道门独特的手法和她在修真界所学的炼器手法结合起来，做出一个护身玉符。

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李康徒弟来传话，说大哥哥召见她。

灵萱有些惊讶，这是近来大哥哥第一次传召她，有什么事么？

来到御书房后，却见大哥哥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五张人物画像，赫然是她在颜皇后那里见过的画像，只是只有五张而已。

袁英朗把妹妹抱在便是的凳子上坐上，指着桌面上的画像问道：“灵萱，认识她们吗？”

灵萱点头：“认识呀，这个是户部尚书白大人的女儿，这个是工部尚书缮国公石大人的女儿，是二姐姐的表姐；这个是吏部尚书黎大人的女儿，也是黎太傅的孙女，也是大姐姐的表姐；这个是理国公柳大人的女儿，也是贤太妃娘娘的侄女；这个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女儿。”

诸位大人都不熟悉，但她对刑部尚书熟悉一点点，毕竟玄监司和刑部门对门，两个部门现在正是蜜月合作期。

“我回宫前还碰到了黎姐姐，她和陶姑娘一起逛街呢。”灵萱暗暗观察大哥哥，看他是不是知道大侄子和陶姑娘有私情？

袁英朗微微蹙眉，目光在几张画像当中来回巡视，最后把缮国公之女、黎大人之女摆在了角落里。

灵萱眨了眨眼，好奇道：“大哥哥，你不选这两个姐姐了么？”

袁英朗看了看面前的三张画像，问道：“灵萱觉得这三位姑娘怎么样？”

灵萱挠了挠头，心中也很苦恼，她方才看到的黎丹，不是最热门的太子妃人选吗？怎么大哥哥听她说了几句就把她筛出去了呢？

“大哥哥，她们都很好啊，白姑娘和岳姑娘我只见过一面，倒是柳姑娘多见了几次，上回我在太妃娘娘那里见过她，不过太妃娘娘好像不是很高兴……”

灵萱眼珠子转啊转，突然想起孝期结束了，诸位无子无女的太妃要被放出宫的，似乎理国公打算让妹妹给先皇守节？

“哎呀，大哥哥，父皇的孝期结束了，贤太妃娘娘她们该怎么办？贤太妃好像和理国公不和睦，听太妃娘娘说理国公要把她送到庵堂里为父皇守节呢，但父皇临终前不是说的让大哥哥把她们放出宫出嫁的么？”

袁英朗『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说的：“别给朕转移话题，这事朕会处理，先告诉朕，这三人，你看好谁？”

灵萱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都很好啦，不是啦，大哥哥，你这是给大侄子选太子妃，让我选做什么？又不是我和太子妃过日子，是大侄子和太子妃过日子，要大侄子喜欢才行嘛。”

袁英朗虎着脸：“先告诉朕，你喜欢谁？”

灵萱左看右看，御书房就他们兄妹俩人，李康都不在，只好妥协道：“我喜欢白姑娘和岳姑娘啦。白姑娘随白大人，岳姑娘也随岳大人，都有所长才。”

只是心中微微心虚，向大侄子说声抱歉了，如果他的太子妃是白姑娘，那以后他被过上精打细算的日子，也别找她算账啊，都是大哥哥的错。

如果他的太子妃是岳姑娘，那以后他被全武打，那也别找她算账，都是大哥哥做的决定，她的意见只能是参考。

“柳姑娘也不错啦，就是可能不太适合大侄子。”灵萱捏了捏鼻子，理国公府后院宅斗那么厉害，柳姑娘的嫡亲弟弟差点就被拐卖找不回来，柳姑娘不是很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的，太子妃这个位置不是需要只会宅斗就行了，它需要一个大气有主观的女子。

袁英朗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弘盛需要一个能帮扶他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和后院女人斗来斗去的妻子。”

灵萱又被大哥哥『揉』头了，她微微抬头看了看大哥哥，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消失了，目光坚定而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