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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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里吹了大半晚冷风, 灵萱脑子虽然越来越清楚, 但心情却是越来越不好了。
公主所渐渐亮起了灯火, 粗使嬷嬷和洒扫太监们纷纷都已经早起开始干活了，月亮被蒙在了一层黑纱下，看这天『色』大概要下雨了。
灵萱悄然回屋，她也没有睡觉, 也没有修炼, 只是闭着眼睛任由『乱』糟糟的思绪腾飞, 严格来说大侄子们的悲剧怪谁都不应该怪她自己，但她心里就是膈应极了, 有种都想把自己毁灭的感觉。
屋子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黄嬷嬷、丁香她们全都起床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做自己的事情，生怕打搅了屋子里的公主。
一般来说, 灵萱出宫的时间和两个姐姐、两个大侄女上课的时间差不多，这是一天当中为数不多可以看见小妹妹/小姑姑的机会。
袁灵枝袁灵秋和大公主二公主相继在公主所碰面, 没有看见小妹妹/小姑姑, 四个人都有点惊讶，不过她们上学的时间快到了，不可能久等，于是只好赶紧离开。
一刻钟后, 灵萱才耷拉着脑袋出现在公主所门口，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罗裙，腰上挂着几个荷包, 慢吞吞地往宫门口而去。
吴月和初夏、杜聪健和许逸四人面面相觑，最近公主的心情着实不好，但他们不知道原因，就连黄嬷嬷都问不出来，到底公主怎么了？
封平街这里只有一个师父法常大师了，法常大师一贯面无表情，以往灵萱走可爱路线，最近她没心情，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法常大师都有些瘆得慌。
不过，今天屋子里不只是法常大师一人，诸位鬼师父没有回鬼宅，一直等在这里，就等着见灵萱来着。
诸位鬼师父也是关心徒弟，奈何徒弟化身蚌壳，怎么撬也撬不开嘴巴，当然它们都知道，肯定是和凌小姐有关。
法常大师旧事重提：“灵萱啊，去除心魔，若是不能感悟，那么就杀掉对方。”
灵萱看了师父一眼，又扫视了一眼眼巴巴地瞪着鬼眼看着她的诸位鬼师父，摇头道：“师父，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凌小姐干系不大，当然不是说没有干系，但除掉她，于我化解心魔也没有多大意义。”
到底要怎么修补心境？灵萱现在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过所幸这处时空灵气稀薄，就算再怎么修炼，也修炼不到元婴以上，就算她心魔缠身，其实也不用担心的。
赤真子『性』子较为急躁，当然是与张青道长等人相比，他就是显得较为年轻急躁，实际上他走在江湖上，也会被世人尊称一声赤真子道长。
“那你倒是说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我们十个老家伙，还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么？”
灵萱抱着脑袋，嘟囔道：“你们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呀。”她本意是不想让师父们跟着『操』心，反正该来的会来，她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她嘴巴死硬，诸位师父们也无法『逼』迫，立即转移了话题，看向师父张青道长，问道：“师父，您去见我父皇时，我父皇可有提过我？”
大家也不追问了，灵萱不是一般孩子，她该清楚自己的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比它们这些师父更懂。
张青道长微微蹙眉，一张惨白的脸也生动起来了，它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去见你父皇时，他没有过多提起你，只是向我道了谢，说教导你费心了。”
灵萱整个脸都皱起来，嘟囔道：“果然我们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比不上大哥哥二哥哥。”
尤其是她身世还陷在波折当中，大概老父亲也深恨自己当初为何管不住自己，要生下她这个祸害？
与诸位师父聊天之后，灵萱心情有些好转，原本她是想托师父去见老父亲，问问他是不是该有话对她说？
但她放弃了，她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大概他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从这之后，灵萱的情绪渐渐地恢复，只是不如之前那么饱满，尤其是对待诸位皇侄子的态度上，显得没有那么热络了。
当然，只限于太子和二皇子，他们有这样的感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灵萱的关系本就没有那么亲近，且他们也不在乎小姑姑对他们怎么样。
大概，只有面对六皇子和七皇子时，灵萱才没有芥蒂。
初冬之际，灵萱送走了最后一个师父法常大师，而她也过了六岁，果然在七岁之前，诸位师父们都离去了。
不过，法常大师没有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期限内回来，十天过后，其它鬼师父告诉她，法常大师还被押在地府，他的生平诸事审判时尚有争议，诸位阎王、判官正在开会讨论，且就算法常大师不下地狱，他也被限制出地府。
这点灵萱就爱莫能助了，她迄今为止也就见过阎罗王、崔判官、黑白无常，但与他们完全不熟，或许师父以往杀的人都属于该死之人，但只是以他自己的标准来判断的，地府有管理规则，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阎王不顾公平公正的原则而包庇师父。
说起与地府鬼差的交情，她大概还不如二哥哥，玄监司那边每个月总会与黑白无常打交道两三次，二哥哥与黑白无常都熟悉了。
没有师父了，灵萱就不必去宫外上课，她要去宫学上普世的课程了，但还没有得到通知，也不知大哥哥是不是忘了？还是颜皇后也忘了呢？
袁英朗当然没忘，李康每天都会汇报一次关于小妹的事情，她的日常很规律，出宫上课，下课回宫，每天学习的时间就占用了一天大部分时间，她也没有时间去玩耍，去认识朋友。
“李康，灵萱是不是太孤独了点？”袁英朗微微皱眉，小妹本就与普通孩子不同，但她终归还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怎么能没有朋友呢？
李康躬身道：“陛下，公主没时间交朋友呀，等到公主去宫学上课，结识贵女们的时间多了，一定会交上朋友的。”
顿了顿，李康说道：“陛下不用担心，公主这么可爱，大公主二公主都喜欢公主，还有宁嘉公主、宁乐公主也都很爱护妹妹，公主并不缺同伴。”
袁英朗让李康派人去传召灵萱，李康继续说关于灵萱的事情。
“最近公主也不知怎么了，好似一直不开怀，老奴猜测是不是因为诸位道长和大师的离去，让公主有些感伤？”
袁英朗眉头紧拧，摇头道：“不大可能，张青道长他们虽然不在了，但和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灵萱就算伤心也不会伤心太久，何况次数多了，就跟狼来了的故事那样，其实心中不会太伤心。”
灵萱这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一直在公主所里发呆，这可是特别难得的放松时间，也是这一刻，她才发现，这四年来，她好似把自己绷得太紧。
或许，是她终于找到了归宿感，心弦松下来之后，居然感觉还不错。
但她觉得归宿感这种东西真是太缥缈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游离在这个世界，但在发现自己是原住民的那一刻，她确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胡思『乱』想了许多，传召太监来了，灵萱也没有着急，换了一身衣裳之后，领着丁香和绿蕊，跟着传召太监去了御书房。
这个时辰临近午时，大概她还可以在大哥哥那里蹭一顿饭，以前她是抱大腿的想法，极力的想要讨好大哥哥，但现在貌似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反正我是你妹妹，长兄如父，你就得宠我爱我看重我！
灵萱嘴角微微抽了抽，心中暗道，她难道还有当跋扈公主的潜质么？
御书房里难得没有人，一般情况下，只要皇帝在御书房，他都不得空，身边总是有大臣商议朝事。
如果只是单纯的批阅奏折，皇帝不会在空旷的御书房，他会换了一个地方，工作和休闲两不误。
灵萱行了礼：“灵萱参见皇兄。”
袁英朗挑了挑眉，摆了摆手：“走到近前来，朕似乎有许久没见你了。”
灵萱快步走到龙案前，双手撑着桌面，笑『吟』『吟』道：“大哥哥，没有多久哦，只有十天而已，且昨天我们还见过，你去给师父送行来着。”
每一个师父离去，大哥哥都会来送行。
袁英朗失笑道：“昨天也没有说上话，不算。”
他打量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心中有种自豪感，这可是他亲自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小姑娘，比养女儿更费心。
“你的诸位师父，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你还得继续上课，宫学那边，是要提前去进学，还是留在年后呢？”
他想给妹妹放个长假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宫学那边规矩非常严格，寒冬暑夏，风雨无阻，他不爱有人使特权，就算是桀骜不驯的老五，在宫学也必须按照规矩来。
当然，若是请假自然不会不允许，只是严苛的家长，除非孩子生病，或者家中有重大事情，比如长辈过大寿，否则不会给孩子请假的。
灵萱皱了皱鼻子，她确实想大放松一下，且她还琢磨着去西山看一看，那边的鬼宅到底形成什么规模了呢？
“大哥哥，我想休息十天，十天后再去宫学上课，行吗？”
袁英朗自然答应了，说完了正事，那就该闲聊一下，他也关心妹妹的心灵健康。
被大哥哥关心的询问她最近不开心的原因，灵萱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她静默了片刻后，问道：“大哥哥，父皇…是不是后悔生了我这个女儿？”
其实，她也已经过了在乎父爱的年纪，但脑子里总是忍不住会想，大概这就是感情的复杂『性』。
袁英朗脸上泛出明显的诧异，他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伸手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严肃道：“因为你母亲的事情，所以你觉得父皇会不喜欢你的出生？”
灵萱不吭声。
袁英朗神情较为严肃地说：“人之常情，父皇对你的身世背后牵扯出来的事情确实感到厌烦，对你并无不喜，他最该反省的不是不该生你，而是该反省自己当初为何不再谨慎一些，提前发现背后的阴谋诡计。”
当然，如果提前发现了，大概确实不会有灵萱的出生，但灵萱的出生不是灵萱的错，而是父皇要负很大的责任。
灵萱揪着手指头绕着自己的衣服，低着头闷闷的样子。
“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你的错，母后已经教训过父皇，还有珍妃……”袁英朗并没有剥夺珍妃的封号，她虽然死了，她虽然是前朝宗室郡主，但她死后还是葬入了袁家的皇陵，在地府珍妃在最初见过父皇母后之后，就一直躲着父皇母后，后来干脆就直接去投胎了。
袁英朗叹气道：“珍妃也是生不由己，她的人生被别人『操』控，她不算多么可恶。”
灵萱摇头，又点头，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其实只记得父皇临终前的样子，我有时候也会想，别人的父亲长得高大英俊又年轻，为什么我的父亲这么老？”
袁英朗无言以对，他知道灵萱不是普通小孩，最初他还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是从见到祖母之后，祖母带来了父皇母后的话，说他们在地府和阎王、判官有几分交情，他们问询过人间活着的儿女，阎王挨个点开生死簿看了看，在能让他们看的范围内看过诸位儿女的寿数有多少，恰好灵萱在生死簿上的记载有些不一样，别人记载的字体是绿『色』，她的字体是红『色』。
阎王看了看后，顺嘴解释了一句：“这个呀，你们小女儿，有些不一样，她中间有过离魂现象的发生，但最后又回来了，一般来说离魂之后，都会遭遇一些事情，会让人提前长大。”
叶皇后和袁明知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在小女儿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的时候，中途其实有过呼吸停止的瞬间，但也就是那片刻的时间，足够让她的魂魄出去溜达一圈，最后又回来了。
“父皇真的不该生我的。”灵萱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如果不生她，大概袁家就不会受到那么多波折。
袁英朗面无表情的想着，他大概从父皇这里得到了深刻的教训，那就是生孩子不要太晚，反正过了五十岁就不要生孩子了，免得给年长的孩子造成一些负担，也会让年幼的孩子心里不健康。
灵萱在御书房蹭了一顿午饭，这才回到公主所。
这会公主所很安静，两个姐姐和两个侄女都去上课了，她们中午一般也不会回来，就在宫学那边吃了午饭之后，进入课室里简单午休一会，下午接着上课。
下午，灵萱没有出门，一边看书，一边和丁香她们闲聊八卦，尤其是宫里的八卦消息特别多。
傍晚时分，后宫有一个特别震动朝野内外的消息传出，那就是蒋容妃怀孕了。
出孝也有将近两年时间，后宫一直没有嫔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朝臣私底下没少腹诽，是不是陛下已经不行了呢？
幸好他们只敢在内心腹诽，不敢明面上讨论，且圣上已经有七个儿子，可以说能不能生已经非常不重要了。
黄嬷嬷低声说：“公主，据说容妃吃了生子『药』，所以才怀上孩子。”
顿了顿，她又说：“据说容妃当初也是吃了生子『药』，才导致三公主体弱多病。”
灵萱摩挲着下巴，纳闷道：“既然这生子『药』这么不靠谱，那容妃怎么还吃？不怕这个孩子依旧不是那么健康吗？”
黄嬷嬷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后宫啊，嫔妃都入了魔障，必须生皇子才觉得自己未来有保障。”
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灵萱没再多说什么，她琢磨着大哥哥大概不会很高兴。
蒋容妃怀孕之事就好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整个后宫嫔妃都沸腾了，没儿子的江贵妃、马惠妃俩人，那是对生儿子也是有执念的。
而已经有一子的嫔妃大概也想再生一子，毕竟一个儿子不保险，要知道皇家子嗣一向危险，就算长大了也不保险，所以一定要多生一个将来才老有所依。
只是让诸位嫔妃失望了，接下来三天，皇帝压根不进后宫，甚至连皇后的昭德宫都没有去。
灵萱在半下午左右出了宫，她是打算去西山的，而西山脚下的鬼宅，虽然她大白天也看得见它们，但旁人看不见，且它们躲在鬼宅里躲避阳光，她就算去了，它们大概也不好出现。
马车在城门口排队出城时，前面也有一辆精致的马车等着出城，看那旗子标识，居然出自承恩公府。
待灵萱她们的马车出城后，却见承恩公府的马车停在了一边，丁香说：“公主，承恩公府的马车里那位『妇』人就是先皇后堂妹，另外两个年轻女子是承恩公的女儿和礼部尚书之女，看她们的样子，大概是要去寺庙上香吧？”
从这边出城，二十里远就有一座寺庙，因为寺庙周围环境优美，许多贵夫人喜欢到寺庙上香散心。
灵萱点了点头，朝马车里那位『妇』人看去，但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