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都怪卫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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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婢女们一时不知所措，惊慌间喊着要叫太医，却被祁云灵随手抓起的汤碗泼了一脸热粥。
「不许叫御医，你们是还嫌本殿不够丢人吗？」
「公主，可是你……」
「闭嘴，看见你们就觉得恶心！」祁云灵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到：「滚！你们都滚出去！」
一时间跪着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违拗，只好匆匆爬起来离开，把二公主一个人留在了寝殿里。
直到这时，祁云灵眼睛一眨，眼泪才无声地流了出来。
她哪里是觉得这些丫鬟太监恶心呢？她是觉得她自己恶心，觉得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恶心。
祁云灵越想越觉得自己悲惨，哭得难以自已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报到：「二公主殿下，卫乡君求见。」
「让她也滚！」祁云灵尖叫道：「就是这个贱妇，若不是她，本殿今日怎会丢这么大的脸！」
寝殿门外，卫锦亭亭而立，听到祁云灵带着哭腔的喊叫，脸上一闪而过对这位糊涂公主的鄙夷和厌烦。
可是，卫锦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却只有恭谨和懊悔：「二公主殿下，锦儿是来谢罪的，今日这事，全是二公主为帮锦儿的忙……」
「如今殿下不肯见锦儿，那锦儿便在门口跪着，跪到公主殿下消气为止。」
说著，卫锦一提裙摆，真就直直地跪了下去。
祁云灵能听到卫锦膝盖落在门口的金砖上时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祁云灵的眼泪停住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脸，迟疑着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果然见到卫锦正垂著头，直挺挺地跪在日头下。
与卫锦一向交好的她，一时间心软了一瞬，开门走出去把卫锦拉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是我总是好心办错事……」祁云灵闷声说。
卫锦顺从地被她拉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殿下怎么赤着脚出来？这若是著了凉可是锦儿的罪过啦。」
说话间，卫锦反客为主，拉着二公主的手，一路把她扶回室内，亲自蹲下身为她穿鞋。
祁云灵受宠若惊地收了下脚，有些不好意思道：「喊下人们来就是了，你身份贵重是我……」
她本想说卫锦是自己未来的嫂嫂，预订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开了口才恍然想起，这些也都是曾经了。
卫锦坚持为她穿上鞋，又亲自去在水盆里打湿了帕子，拧到半干后才递到她手里示意她擦擦脸。
「我的身份哪里称得上贵重，命薄如纸罢了。」卫锦自嘲道，「公主殿下才是金枝玉叶，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卫锦这话一出口，祁云灵攥著帕子，鼻头又是一酸。
「我算什么金枝玉叶呢？」她擦著自己的眼睛，说：「我就是个笑话。」
「殿下不要说这种赌气的话啦，殿下如今是后宫中最年长的公主，陛下的掌上明珠，母妃也身份贵重，还有什么不合意的呢？」
祁云灵抬头望望卫锦那不似作假的关切眼神，一时没忍住，吐出一连串女儿家的心事来。
她说，年初宫宴时，四公主祁云娇多喝了两杯果酒，有些头晕。父皇也好，当时还是太子的祁盛也罢，无不关切，召见了四五个太医问诊不提，还亲自守在祁云娇身旁。
就连皇贵妃，也跑去祁云娇的寝殿里嘘寒问暖，送上了醒酒汤。
旁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急得不行。她这个做姐姐的，甚至还亲自跑去祁云娇的住处守了半夜，直到确认了四妹妹无碍，才在婢女反复劝说下离开。
可是她呢？她晕倒了，醒来不但不见父皇和她那些兄弟姐妹的影子，竟然母妃还要骂她丢人。
再回想起皇贵妃之前指着她鼻子辱骂，说她「算不得金枝玉叶」的模样，祁云灵拉着卫锦的手道：「也就是你还对我好，旁人都瞧不起我。」
竹筒倒豆子般的倾诉中，祁云灵甚至还提起了皇贵妃对她吐露出的野心，提到皇贵妃对二皇子与四公主的恨意。
卫锦也实在是瞧不起这位二公主。
可是二公主这样糊涂，是一枚再好用不过的棋子。
卫锦柔声劝道：「这哪里是殿下的错呢，这全要怪卫柳呀。唉，我这位姐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二公主闻言一怔。
卫锦说：「若不是卫柳嚣张跋扈，抢了我的婚事，如今贤郡王妃就该是……唉，我与殿下一向交好，有我在旁，二殿下与四公主如何还会对殿下冷言冷语呢？」
「先前也怪我，想不到卫柳能这样快就花言巧语瞒骗了二殿下与四公主，这才短短几日呀，就挑拨得他们一心护着她……」
「真是怨我，我不该请殿下帮我的忙。殿下本是好心，结果反而却被辜负，受了委屈……」
说著，卫锦捉住二公主的手，按到自己脸上，自责道：「公主若是气不过，就打我几下消消气吧，可不要憋著自己难受。」
二公主感觉到手下温度微烫，猛然意识到卫锦自己也肿著脸颊带着伤，仿佛还有些发热。
面前的女孩子长著一副柔弱又纯善的面容，带着伤病，自己也是一身委屈呀，却来这样耐心的宽慰她。
她不由得动容道：「你我都是一样的可怜人，我不帮你，帮谁呢？这也不能算是你的错，都是……」
「都是那卫柳的错。」卫锦替二公主补完了她说到一半的话。
「若非卫柳不懂事，非要坐在那里不懂得给殿下让位置，殿下也不会与她起冲突，被四公主硬送回宫，那么早就在山海宴吃了午膳了，怎会被皇贵妃娘娘训诫晕倒呢？」
「至于殿下左右为难的，皇贵妃娘娘对二皇子与四公主的恨意，其实也是误会皇贵妃娘娘啦！」
二公主似懂非懂地问：「误会了？你是说我母妃只是说来吓唬我，她不是真的要害我二哥？」
卫锦避重就轻地说：「天底下没有不在乎自己儿女的母亲。那两位殿下为了一个乡下找回来的卫柳，如此羞辱殿下，皇贵妃娘娘因此愤恨，不过是想要保护女儿的母亲的天性呀。」
「是的，你说得对，都是因为卫柳……」二公主忍不住跟着点点头。
卫锦说得合情合理，祁云娇想，她没有错，母妃也没有错，二哥哥四妹妹原本也是不会错的。
错的，只有根本不该出现在京城，应该继续在穷山沟里当村姑的卫柳。
这位糊涂的公主殿下，喃喃出声：「没有卫柳之前，我母妃从未在我面前骂过我四妹妹，她也很疼爱我四妹妹和二哥的……都是卫柳，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