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终断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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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澄喻决定回去继续做他的烟花,他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就去和王再山夫妇告别。王再山夫妇看着范澄喻的背影,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去,隐约间几分不舍。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概如此,师徒有时正如父子,王再山转身时,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还要吃些苦头。”王再山的老伴儿听了,深深地叹口气,过来人就是过来人,有些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劝解基本上都是没用的,偏偏要一步步走过来后,方会恍然大悟。
范澄喻回到蠡巷,他对这里已经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像他走进琉璃世界一样,他会遇到琉璃,制作琉璃就是命中注定,上天早有安排的事,蠡巷对他也是如此。
蠡巷是苏州城里老旧城区的一部分,范澄喻很喜欢这条老巷,他觉得这样的地方最有苏州的气质,不需要高楼大厦就美得极有韵味儿,街就应该铺着青石板,没有汽车,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可以清晰地听到机械的车轮声,苏州城就应该是这样的。
万物复苏的春天,蠡巷里被薄纱笼罩,有时候是春雨细密的雨丝,有时是雾,但此刻是人间炊烟。蠡巷说深不深,却也很难一眼望到尽头。这里有奇特的吸引力,吸着他往里走,从他走进巷子,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大步流星地朝他的宅子走。但凡走过之处,就会有眼睛目送,特别是他范澄喻。他这一回来,又成了巷子里的新闻,只是这新闻好像最先传到了奚家。
范澄喻这一走,走了一个月。一个月来巷子里除了少了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人是最容易适应环境的物种,几乎两天就适应了,只有一个人这一个月来最焦虑,那个人就是梁慧。
自从梁慧打奚凝霜的学校回来,看似被解除的疑虑一点也没少,她几乎每天都要给奚凝霜的宿舍打电话。奚凝霜当然知道妈妈的心思,每天接到电话都无奈地哄几句。这会儿,梁慧一听说范澄喻回来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特意跑到那个老宅子去看,果然,门锁不见了,门又像在等人进去似的半掩着。
所以,那天晚上,梁慧总算睡个好觉。
在大学里的奚凝霜在宿舍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拿着书半倚在床上看得心不在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今天没接到妈妈的电话,她伸头对上铺的张颖说,“不对,今天我妈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天啊,你接了一个月的电话了,还没接够啊?”张颖都被梁慧的坚持打怕了。
“我妈都坚持了一个月了,会不会是生病了?”奚凝霜不安地起身下地,“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真是服了你们母女。”张颖话音未落,奚凝霜已经出去了。
奚凝霜跑到传达室,传达室的宿管员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每天都有奚凝霜的电话,她们已经熟悉了,这会儿看到奚凝霜,宿管员还特意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电话,今天,这电话还没来啊?便笑着对奚凝霜说,“你妈妈还没来电话呢。”
奚凝霜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没来电话,您说是不是不太正常?”
宿管员听了,一怔,奚凝霜已经拿起电话拔号码了。
“喂?”梁慧接起电话,“凝霜,有事吗?”
奚凝霜兀自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妈是她认识的最强势的女人,“妈,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儿?”梁慧那无辜的语气,听得奚凝霜想直接挂了电话,不过,听起来好像真没什么事儿,难不成这就是惯性?她回过神对着电话说,“没事儿就好,你突然不给我打电话了,我有点不适应。”
听女儿这么一说,梁慧才回过味儿来,不过,她不想告诉女儿范澄喻回来了,半张着嘴半天才想到个理由,“哎,妈妈这不是相信你嘛,知道你没和那小子联系,相信你,相信你了。”说得信誓旦旦。
“这就对了嘛,我是不是算通过考验了?”奚凝霜笑着和妈妈撒娇。
“对,通过了。”梁慧顺着女儿的话儿说,“好了,好了,快毕业了,你还要全力以赴准备毕业论文,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才是正事。”
“知道了,知道了。”奚凝霜愉快地挂断了电话。回到宿舍就告诉张颖,她妈终于不查岗了,张颖惊讶地从上铺跳了下来,“咦?怎么突然就不查了?”
“想通了呗,打了一个月的电话,这得多少钱啊?再说,她变换了多少个时间段来电话,我哪次不在?重新获得信任了呗。”奚凝霜笑着说,张颖一脸狐疑地转了转眼睛,“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琉璃范回来了?”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奚凝霜被张颖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张颖,张颖继续说:“你妈突然就不来电话,还说信任你?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可是坚持打了一个月的电话呀。”
张颖的话不是没有可能,奚凝霜垂眸沉思片刻后,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她根本就没想她妈,只想着范澄喻真是个怪人,来去无踪,倒是很符合他的古董人设,神秘。
这一个月来,奚凝霜给范澄喻写过几封信,寄到老宅,如果真是他回去了,他应该已经看到她的信了,那他会不会回信呢?心念至此,奚凝霜心底有那么一点期待了。
张颖笑着贴近她,“呦,这含羞带笑的表情,你还说你不是喜欢上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看书了。”奚凝霜推开张颖。
“你还能看得进去吗?还是看你的琉璃吧。”张颖故意逗奚凝霜,奚凝霜果然瞥了一眼床头的琉璃如意。
范澄喻打开大门就看到地上有从门缝塞进来的信件,他没想到,会有人给他写信,打开一看,只有一张素描图,不禁笑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奚凝霜寄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