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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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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是夜,杜且一个人开了一坛酒,举杯邀月。春桃只给她倒了一壶,急忙把剩下的酒都收走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壶哪里够啊!”杜且都还没有喝,酒就被没收了,“给我放回去!”

春桃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她拿酒,“娘子你这是要把自己喝成酒鬼吗?你酒量是好,可也不能这般豪饮!你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可婢子不能不上心。来日方长,你还有漫长的余生,等他朝你能离开沈家,天涯海角,你不能带着一车的酒吧?”

杜且皱了皱鼻子,“不好吗?思凡楼的酒又不要钱!这世间有几人能同我一般,自由出入思凡楼的酒窑。幼时,还能带着葳蕤一起去酒窑偷酒,她给我把门,却从来不喝。”

“娘子,你多损啊,葳蕤小娘子那时才多大啊,你还想灌她酒喝?”春桃跟着杜且的时间比冬青要久一些,她从八岁便跟了杜且,只比杜且大两岁。杜且口中的葳蕤,是章家的四娘子,章以行的同母妹妹。

“葳蕤也该嫁人了吧!”杜且想起章葳蕤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也没有给过她只言片语。前些时日她去信章葳蕤,想借一二调香师,石沉大海,沓无音讯。今日去了章家,也不见她的人。

话音刚落,冬青便进来了,浑身是汗,满脸都写着兴奋,“娘子娘子,出大事了。”

杜且一看她那神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路上看到谁家娘子打夫君,一时间看得太投入。

“你不是让我去章家门口守着,看他们有没有灭火救香吗?”冬青藏不住话,杜且和春桃没接茬,她自己就往下说,“这个章郎……”

杜且和春桃对视一眼,这章郎可还行,却也没有纠正她,由着她去说。

“他呀,也不知道招了几房妾室,来泉州时没有带全,人家眼巴巴从临安一路追下来,敲门都不敢开。那小娘子在门口破口大骂,只差没把大门给拆了。”冬青绘声绘色,“章郎也是缺了大德,自己不要还把她送人,小娘子也是贞烈,把那男人踹了,连夜追来讨个说法。千里迢迢的,也是没有必要吧!就章家那德性,离开也不见得是坏事。”

杜且对章以行的德行不感兴趣,“小娘子呢?章家让她进门了吗?”

“没有!”冬青气得不轻,“所以我说,离开不是坏事。人都在门口了,还不让进去。眼看天色已晚,她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你让她往哪里去?”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章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没了皇商的头衔,他也还是大商,垄断京城的香品生意,万万不可能抛弃妾室,逃离京城。

若果真如此,杜且对章家需要从长计忆。不对,是沉水记。

“大娘子,我们可以收留她吗?”

杜且抬眸,眨了两下,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你把人带来了?”

章以行的妾室,她如何能留?这不是为难她!她可不想因为章家被说三道四,即便是烧了他三箱乳香,可收留人家的妾室!

“你带她去找个客栈,订一间上房,再给她一些回京的盘缠。”

冬青撇了撇嘴,“大娘子真的不愿意施以援手吗?女子离家千里,无依无靠,便这么打发走了,她若是寻了短见,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杜且睨她,“春桃,最近不要让冬青看太多的话本子。你出去外头,把人打发了,别由着这丫头胡来。”

能从临安追到泉州的女子,肯定不简单,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结束自己的生命。

春桃领命出去,冬青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娘子,婢子是不是做错了?”

“救人是没有错,但你也要看看对方是谁,章家的内宅之事,又岂是你我能插手的?若是那女子开口相求,倒还好说,可你自己把人带回来,反倒是我主动介入。我本就想与章家撇清关系,如此一来,我还如何能撇得清楚?”杜且轻叹,“若是寻常人家,你若是救了便救了,偏院有那么多的蕃商,沈家也不缺这口饭食。能帮一时是一时,能帮一世也无妨,但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可明白?”

“是她先问婢子,沈家在何处……”

杜且疑惑道:“她还知道沈家?她问沈家,你就带回来了?”

“她说她认识娘子,婢子才带她来……”

杜且放下酒杯,理了理衣袍,她还是自己出去一趟,见见这位章以行的妾室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还识得她。

临安,她离开太久,都不识得故人面了。

刚推开门,一惯沉稳的春桃花容失色地出现,“娘子,我觉得我眼花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杜且的疑惑更深了,可看春桃的神情也不是装的,问她到底是谁她也不答,只说让她自己出去看。

她让冬青点了一盏青灯走在前面,一路忐忑。

门前台阶坐了一名紫衣女子,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极具侵略性,却不媚俗,还带了几分雨后的清冽。

不用看,杜且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章四,怎么是你?”这哪里是章家的妾室,明明是章家的四娘子,冬青这个不靠谱的不认得也就罢了,春桃也不与她说实话。

章葳蕤头也不回,望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微扬,“杜三,你倒还记得我是谁。”

杜且叹了一声,坐到她身边,“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逃婚了!”

两个人三年未见,却没有陌生感,也不用那些没有意义的寒暄,并肩坐在月光下,像年少时的无数个少女怀春的夜晚,互诉衷肠。

“章以行那个杀千刀把我嫁给一个鳏夫,自己带着一家老小连夜出城,他自己就是一个鳏夫,还给我卖给一个鳏夫,你说他缺不缺德!”章葳蕤破口大骂,“爹死了三年,他把家都败光了,我调的香他一个也不用,他说我的香难登大雅之堂,只有青楼楚馆才用得上。可他把皇商丢了,不卖青楼楚馆,谁还买得起沉水记的香品?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只剩我这个大活人还值点钱。他离京那日,在我的饭食里下了迷药。还好我的狗鼻子救了我,就想看看他唱的是哪一出。”

“你为何要追到泉州来?”杜且有些难过,她不是为章家难过,而是为章葳蕤不值。

“去你家吗?我不敢!”章葳蕤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杜三,我们家对不起你,我没脸去,我想着他们来泉州,我跟着来看看你,横竖我是逃婚的女子,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逃婚了?可拿了和离文书才走的?”

“拿了!他要是不写,我还如何走得了!以后还是他人的妻,到哪都不自由。”

杜且笑了,拍拍她的手,“做得不错,没有鲁莽行事。”

“我看你家挺大的,多我一个不多吧?”章葳蕤笑容明媚,“杜三,我都打听过了,你们沈家是大善之家,养了很多落难之人,你看看我,我也算一个吧!”

杜且拍掉她的手,“我说章四,你何时变得这般厚脸皮了?”

章葳蕤神色一变,“你竟然有外翁的客至!”

“你个狗鼻子!”

“你个烂酒鬼!”

章葳蕤看着案几上的酒杯,鼻尖是熟悉的酒香,眼眶渐渐泛红,心中有万语千言,却在见到杜且的那一刻,只来得及倾吐眼下遭遇的困境,如同儿时那般,一遇到委屈,她不会找兄长告状,让他出面解决,她只会去找杜且,因为杜且总有办法帮她出气。

因此,不管杜且让她做什么,即便是去外翁的酒窑偷酒喝,她也能守着门不让人进去。

当然,章葳蕤是知道的,杜且带她去偷酒,无非是想靠她的狗鼻子找酒。找思凡楼最好的酒。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章葳蕤眼巴巴地望着她。

杜且睨了她一眼,“没雪,随便饮。”

章葳蕤还是没有动,只是把酒杯拿进,闻了又闻,“果然是好酒。”

“你当真不喝?”杜且连饮三杯,“你那宝贝鼻子也没用武之地,留着做甚?”

章葳蕤突然扬起眉,大喊一声:“糟了!”

杜且端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出嫁时,外翁并不知道,我逃婚了,千日春不会没我份吧?”章葳蕤哭丧着脸,“该死的章以行,连千日春都不给我,还想让我替他还债!”

杜且陡然抬眸,“他卖了你,你逃婚出来,对方还肯写下和离书,世上没有这样的冤大头吧?你答应了什么?”

“当然是欠债还钱!”章葳蕤给了她一记白眼,“你以为话本子啊,什么用情至深,什么不计得失。都是老娘拿钱换来的!”

杜且抬手给了她一记爆栗,章葳蕤缩了缩脖子,瘪嘴道:“人家一时气恼嘛!”

“欠了多少?”

“两万贯。”

杜且默默抚额,“期限?”

“一年!”

章葳蕤扯了扯她的衣袖,一如少年时每次有求于她,“阿姐,我原是想着来此地章以行那……他不把钱吐出来,我便管你借一些。可是我都打听了,你现下也欠了许多的债,顾不上我。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杜且轻叹,虽说章葳蕤出身皇商之家,却是大家闺秀一般养着,平时也很少抛头露面。

章葳蕤一口饮下一直没喝的酒,“总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只是你先收留我一阵,你也不忍心看我风餐露宿,沿街乞讨吧!看看阿娘和章以行,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你也不会对我如此残忍吧!”

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章葳蕤的头一歪,已经醉死过去。

传说中的一杯倒,果然还是那个章葳蕤,有逃婚欠债的孤勇,却碰不得一点酒。

等等,调香师……

杜且突然发现,上天待她不薄。

章葳蕤这个狗鼻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天还没亮,杜且已经醒了,她简单地梳洗,依然是竹钗束发,素白的衣裙又一次被她扔到一边,换了一身黛绿,薄施脂粉,施施然地推门而出。

一开门,章葳蕤明艳的笑容如同当空的日头,“朝食呢?我饿了!”

杜且睨她,“两万贯都没着落呢,你还有心思关心朝食。”

“我昨日连夕食都没吃,你一杯酒便把我灌趴下,合理怀疑你是为了省一顿饭。”

“给你酒,但没有灌。”

“我饿了!”

两个人又吵上了,春桃见惯不怪,已叫人吩咐厨房赶紧上朝食。

直到朝食端上来,章葳蕤才安静下来,却发现只有一份饭食,“你不吃?”

杜且拍拍她的脑袋,“乖乖吃,吃完好好想想要怎么还债!”

章葳蕤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往常杜且对她这般亲昵温柔,一般都是拐带她去干些不可言说之事。

“杜三,你到底想怎样?”

“我沈家不养无用之人,不如你以身抵债吧!”

章葳蕤一口饭还没入腹,已经喷在案几上。她这是刚离虎穴,又进狼窝。

“我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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