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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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划过耳边凄厉的风声好像消失了，漫天飘落的大雪也在这一刻定格——
也许只过去了短短一分钟，又仿漫长得过去了一个世纪，叶归寻被一双温暖而柔软的双手拉起。
艾希娅俯下身，她一把抱住了叶归寻，神色中是面对死亡都不曾出现的慌张。看着叶归寻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用力地拍了拍叶归寻的后背。
叶归寻一下子像诈尸一般从艾希娅怀里跳起来，她一阵剧烈地咳嗽，呛在气管中的雪被她给咳了出来，她弯下腰，一团白白的东西“啪嗒”地摔到了地上。
艾希娅松了一口气，她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开口：“我很幸运没有体会到窒息的感觉，倒是你，现在好受吗？”
叶归寻难受得要死，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无力再去吐槽艾希娅。这个补刀技能跟。某位女神大人真是一模一样，不过她还欠了点火候，这种程度的她早就免疫了。
艾希娅调动玄气，以两人为中心燃起一圈火焰。温度顿时升高了许多。
叶归寻深吸一口气，一下子舒服了不少。她很久没有呼吸到温暖湿润的空气了，真好。
虽然这对于现在玄气已经不多的两人颇为奢侈。
“多谢。”叶归寻靠在艾希娅的肩上，餍足地享受片刻的温暖，“不过，阿娅。你的玄气消耗了有一半吧？省一点。”
艾希娅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五指收拢，火焰顿时熄灭。永无止境的风雪再一次席卷而来。
叶归寻不得不起身，继续前进。在死门，稍微懈怠一点点都可能丧命，她再清楚不过。
两人并肩而行，彼此无言。
叶归寻不习惯沉默，她望着面前冷寂的冰天雪地，脸被风雪挂的生疼，内心实在厌烦，还是忍不住开口一问：“玄气还够支撑几天？”
“最多四天。”艾希娅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短短四个字，让叶归寻内心的勇气好像日落西山地沉了下去。她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给压了下去，眉头紧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至少现在，她不会把这些情绪爆发出来。
死门不仅考验身体的极限，也更加考验心态。要是以往叶归寻不会消极，她只是被死门影响的太深。叶归寻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怎么了？”艾希娅觉察到叶归寻神色有异，偏过脸来问。
“如果……”叶归寻顿了顿，“我是说如果，要是我在绝境中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请务必拉住我。”
她的语气诚恳而真切，艾希娅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下叶归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就算前进速度再怎么快，又走了整整三天，再加上之前的时间，十四天了，上千公里，她们还是没有走出极地的中心。
最大的灾难是，叶归寻的指北针还坏了，失控得疯狂绕转。
叶归寻只觉得头痛，她一把捏碎指北针，烦躁地将它给摔到地上。
“消消气，冷静一点。”艾希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一向冰冷的声音里总算带了点温度。她知道，叶归寻这几天一直盯着时灵时不灵的指北针是有多烦，实在是太糟心了。
叶归寻轻轻地“嗯”了一声，烦躁的心情总算散去了不少。她道：“你的玄气储备空了吧？”
“是。”艾希娅毫不犹豫地回答，坦荡得很。
她的脸色苍白，叶归寻见状蹙了蹙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本来一双温暖柔软的双手却传回来了微微泛凉的触感，叶归寻内心一沉，这可是个危险信号，艾希娅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艾希娅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她道：“我没事。”
“我可以给你输送一点玄气。”叶归寻提议道。
“你自己修为多低自己心里没点数？”艾希娅面无表情地道，“再多浪费一点我们都会走不出死门。”
叶归寻沉默了。拒绝就拒绝，能不能不要打击她？
叶归寻倒是没有再勉强，她内心长叹一口气，有点无奈。
她以前跟哥哥出任务的时候，那些男女主都是主角光环1笼罩下来就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怎么换到艾希娅这里就凄凄惨惨戚戚的，金身不破的铁律都快不起效果了，不会是因为被自己的运气给传染了吧？
“我们休息一下，不能再前进了。”叶归寻道，她真的怕艾希娅出事。
叶归寻手握冰元素结晶，在极寒之地，庞大的冰元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过转瞬间，就形成了一间冰屋。两个人进入其中，顺手把门给关上。
冰屋密封，风被挡了个严实，虽然还是很冷，但她的头起码不痛了。
叶归寻点起火，室内温度缓缓升高，叶归寻将身上的冰碴子拍掉，双手环膝取暖。
“我的修为太低，只能支撑三天。”叶归寻沉默了良久，缓缓道。
艾希娅静静地望着面前燃烧不止的火焰，一双眸子里倒映着火光。
“会活下去的。”艾希娅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叶归寻长叹一口气：“我的修为和体质都比你差，如果我先意外挂了可不好，所以我得先交代后事。”
“要是我死了，记得物尽其用。”叶归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武者的丹田是可以被炼化的，炼化以后会获得大量的玄气。所以自古以来杀人修炼到武者从来不在少数。
艾希娅直视叶归寻的眼睛，冷声开口：“收起你这种想法，你忘记你说过什么了？”
叶归寻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再说了，你是被我坑进三门的，我不能不负责啊。”
艾希娅别过脸，面色很差，没有再理她。
本来两个人想等风雪再小一点再走，但是艾希娅和叶归寻都没有想到的是，冰原的气候还会愈演愈烈。
“去看看？”艾希娅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叶归寻颔首示意：“我去吧。”
叶归寻试着打开门走出去，剧烈的狂风席卷着携带恐怖低温的雪呼啸而过，她用一只手挡着风，硬着头皮向外走了几步。
可冰原发了怒，像是势必要把她留在这里，逆风令她寸步难行。叶归寻只能认命走了回去。
“怎么样？”艾希娅问。
叶归寻摇了摇头：“走不了。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
艾希娅依言便没有再打扰她。叶归寻挑起下巴，望向窗外。白茫茫的风雪无边无际，甚至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她一阵恍惚，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涌了上来。叶归寻突然想起，死神之所以上次见面就能叫出她的名字，好像是因为她们曾经认识。
她想起了某次她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
鉴于死神貌似是一个文艺哲学的女孩子，所以叶归寻当时唠嗑的时候半似开玩笑地问了一个颇有深度的问题：“An.在你的印象里，死亡是什么颜色的？”
在常人的印象里，死亡都应该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涌上的令人恐惧的黑暗。可是当时安娜·图兰朵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两个字：“白色。”
对了，安娜，她生前是一个病人。命运从来都不眷顾她，她成日靠呼吸机度日。从降生开始，眼前便是一片寂寥的白色。直到她八岁的时候，她未老先衰，头发变成了白色。
所以，安娜讨厌白色。
叶归寻好像突然理解了安娜·图兰朵，冷寂而平静的死亡，往往更让人恐惧。
冷寂、平静……相关的词汇一个个从叶归寻脑海中蹦出来，她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不对劲。
死门不可能设置完全的死局，更何况她们还找对了方向。叶归寻刚刚出现在极地最中心处的时候风雪比较小，气温相对来说也比这里要高。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本就很不合理的异常，也没有时间像现在一样冷静下来好好去思考。
如果在天使神的印象里，死亡是“白色”的，那就正好对应了在极地中心的景象。而要是叶归寻选择向南边走的话，那风雪也会愈发趋于平静，气温回升，甚至能真正走出这片平原。
可，这里是死门，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生机。
当走错路的人以为自己死里逃生，而欣喜不已时他们殊不知已经陷入了真正的死境。
乐极生悲，给人以虚假的希望。再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绝望地死去。这可真不像天使的风格。
也许不是没有人曾经像她们一样往北走，只是恶劣的天气让他们丧失了信心，或折返，又或者是原地等死。大多功亏一篑。因为武者能御寒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身体极限，就是十五天。所以，想要从极地的中心走出去，有个隐藏的条件限制，就是十五天。因为进入这里的人被压制了修为，储物空间被限制，普通武者能前进的距离正好是这么多。
乍一听也许很简单，但死门不仅考验武者在应对极端恶劣环境时的应变能力，还考验心态，以及对真正的出口的判断力。
并且，死门“不生”。要是抱着趋利避害的想法的人，没有勇气挑战极限，在一开始反而就被淘汰了。
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是没有办法走出死门的。也许人在绝境中的时候必须要有破釜沉舟的心态，这就是天使神在死门给挑战者上的第一课。虽然以上都只是叶归寻的猜想，但是她想走出去总比原地等死要好。
“阿娅。”叶归寻道，“敢跟我赌一把吗？不计代价。”
艾希娅扬起脸，她毫不避讳地正视叶归寻，对上她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从她眼中，艾希娅看见了她眼中熟悉的光芒。那是艾希娅初见时候的样子，也是她一直在追求的。
“也许这次我可以把运气借给你。”艾希娅不可觉察地勾了勾唇。
这话像一把刀直接戳进了叶归寻心里，她扶额，女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补个刀是吧？她快乐了吗？
叶归寻内心碎碎念，充满了怨气。可她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她本来想找一找元素结晶，却一不小心，翻出了一块奇怪的石头。
说不定神之遗址里面会很冷呢。宋秋月的话时隔多日被她想起来。叶归寻苦笑一声，她还真是料事如神。
“宋秋月给的？”艾希娅一眼看了出来。
“……嗯。”叶归寻应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好在艾希娅没有追问。
叶归寻五指用力收握，将奇怪的石头一把捏碎。它化作粉末，被她融入白蔷薇中。
诺大的冰屋瞬间破碎，化作乌有。叶归寻摘下胸前的白蔷薇，化作了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悬浮在空中。
叶归寻脚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她轻轻地落在剑上，坐了下来。
“大陆第一美人。”叶归寻轻轻地吹了个口哨，眉眼上挑，在洁白的风雪中竟是透出一点吊儿郎当的邪气，她艾希娅伸出手，“搭个顺风车吗？”
“好。”艾希娅绽开一丝浅浅的笑，如冰雪融化的温柔差点把叶归寻看呆了。她拉住叶归寻的手，借力轻轻一跃，落在叶归寻的身后。
“扶稳。”叶归寻竖起手指，捏了个法诀，眉色飞舞，她酷炫得仿佛就是一个带女朋友在街头飙车的靓仔。艾希娅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前倾，默默地搂住了叶归寻的腰。
“走起。”叶归寻话音刚落，白蔷薇便一骑绝尘，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消失在了天际。
md艰难地走了十多天的路她早就想摆烂，什么都不干了，还是飞的爽。
在极地里，也许是她真的被运气眷顾了一次，白昼\\u0027终于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时间里，便是漫长的极夜。对于常人来说，黑夜比起白天给人带来一种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可对她来说，内心缺好像有一块巨石悄无声息地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