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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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纯粹的黑色。它能包容万千星辰，银辉洒满大地。绚烂如梦似幻的极光在天际贯穿而过，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真美。”叶归寻不自觉仰起头，由衷地赞美道。
叶归寻前世或许忙于各种任务之间，自己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身边的美景。自然，她也从来不懂得珍惜。
元武大陆也没有这样的景象，所以艾希娅也是第一次见。她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艳惊艳之色。
两人四目相对，言不尽其中。
星空在光怪陆离的绚烂极光中扭曲抖动，银色的光幕中，唯有北边最亮的那一颗星辰是不动的。
它是一个路标，永恒不定地指向北边。也是指引她们走向唯一出路的希望。
所以才说，黑夜给了两人莫大的希望和勇气。
神啊，无论白天黑夜，太阳总是会再升起的，是吗？艾希娅默默地握住了胸前的吊坠，内心祈愿。
即使有玄石的帮助，她们不用再抽出玄气来御寒，但叶归寻的玄气还是几乎耗空。
叶归寻和艾希娅一起从剑上落地，点起火焰，改为徒步前进。
加上之前赶路的十四天，两个人又走了一天。她们终于能在雪地原野中窥见一点边际。
叶归寻不禁大喜过望。但当她真正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差点就心脏骤停。
极地的尽头是一处悬崖，要是她向下看，根本就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叶归寻这十几天里，饿肚子忍了，渴的时候啃冷掉渣的雪，困到极致的时候，怕一睡不醒不敢合眼，体寒的她顽强逆着风雪前行。最重要的是，她难得对着八百年不变的冰天雪地的画风没有吐槽。
明明比之前九死一生的艰难险境她都能扛住，可是在这一瞬间叶归寻却破防了。
叶归寻笑了，笑中带泪，内心无限沧桑悲凉。
尼玛的天使神？您还能再恶趣味一点吗！以叶归寻对这位先祖的了解，她在这里设置一个悬崖只是纯纯地搞一波心态，吓唬一下人，仅此而已。
正常能走到这里的武者，都不会差一点玄气御剑飞行下去。初看可能会吓一大跳，但是发现没有什么倪端，直接老老实实御剑飞行下去就完事了。可以说，死门设置得很合理，甚至留了余地，要是修为高没被压制的那么严重的武者，对天气判断失误逗留了几天，来到这里也能有玄气剩余。
但叶归寻绝对是个例外，因为她是个拉人组队的奇葩，要是自己的话早就寄了。
叶归寻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本来只是一个小坑而已，现在快把她们都坑死了。
“还好吗？”艾希娅见叶归寻变幻莫测的脸色，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很好。”叶归寻勉强笑了笑，言不由心地道。
一看就不像没事的样子。艾希娅蹙眉，她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叶归寻却向她走近了一步。
她向前的这一步，正好地把两个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要是再后退一步，那么她们都会一起掉下万丈深渊。联想到叶归寻的行事风格和她前几天叮嘱自己的话，艾希娅内心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先要确认，叶归寻。你现在还保持着冷静吗？”艾希娅的脸一下子冷下来。
叶归寻又向前走了一小步，她凑近艾希娅，一张绝美的面容在自己面前放大，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阿娅，我很理智。只是……可能不太冷静，要阻止我吗？”叶归寻踮起脚尖，在艾希娅的耳边轻声低语。她的唇瓣有意无意地划过艾希娅的耳垂，令她不禁呼吸一凝。
艾希娅的眸子暗了下来，她沉声道：“离我远点。”
“我不。”叶归寻向前一把揽住了艾希娅的腰，她看似力气不大，却把她捆得死死的。
艾希娅无可奈何，只得忍着脾气一脸不耐地看着她。
叶归寻忽然低吟吟地笑了一阵，让她头皮发麻，内心不祥的预感愈发放大。
“阿娅，我喜欢你。”她平日里温和的嗓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极具迷惑性，就像一个恶魔在低语，“陪我死吗？”
艾希娅像是着了魔似的，瞳孔失神，大脑一片空白，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艾希娅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直到她身后一空，冰原离自己远去，艾希娅才猛地回过神来。
两人因为失重而疾速向深渊下坠，眼前一片模糊，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眼前的星空一阵天旋地转，两人调转了身位，她被叶归寻紧紧地抱在怀里，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叶归寻，你这个不要命的疯子！”艾希娅一向冷淡的面容绷不住了，失声道。
“别动，我亲爱的姐姐。”叶归寻轻声低语，她吻了一下艾希娅的耳垂，“我们都会活下去。”
尖锐的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身体坠落带来的失重感给叶归寻一种久违的刺激，她甚至能感觉到，两人不断加快的心脏跳动声。
不过，心跳加速，仅仅只是因为跳崖吗？叶归寻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艾希娅那张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脸，神色恍惚。
一向对任何事都敏锐的艾希娅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现在脑中飞速运转，一下子清醒过来。叶归寻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既然说了，就绝不会给自己开空头支票。
某种意义上，艾希娅猜对了。叶归寻还剩下一丝玄气，唯一可以调动的时间能力，却不是用来保住她自己的。
叶归寻的身体和基因都曾经被人为地经过了改造，只是受轻伤的时候并不明显，顶多就是伤口比正常人愈合快一点。生病的时候不用吃药，身体会自动相应地生成抗体。但是如果她受了重伤，只要大脑没有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或者后颈的神经被切断，就算她的内脏全部破碎，在细胞疯狂加速的无限分裂修复之下，她最终都会能恢复如初。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叶归寻不会感觉到疼痛。
［时间减速］
银光一闪，在落地前的那一刻，艾希娅的下坠速度慢了下来，像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一样。叶归寻将她抱在怀里，减轻她下坠的冲击力。
艾希娅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叶归寻，叶归寻却只是对她风轻云淡地一笑，动了动唇，用口型无声说出四个字：交给你了。
再往后一秒，叶归寻先是听到了自己全身骨头“咔嚓”的断裂声，柔软的内脏也随之破碎，好在不是头着地所以脑袋没事。这是叶归寻内心碎碎念，她缓慢低下头，亲眼见证着自己的血混合着不明的固液体缓缓从身体里面流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剧烈疼痛后知后觉地席卷上了她的大脑，在这一刻，叶归寻终于知道跳楼自杀的人是有多痛苦了。摔死真的是所有死法中最不值得同情的一种，丢人。
她张了张口，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叶归寻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了艾希娅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以及……她眸中闪过的泪光。
错觉吧。她又跟女主没有什么交情，就算她以为自己死了，也不至于哭吧？这是叶归寻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叶归寻眼前一黑，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叶归寻再次睁开眼睛，身体已经完好，断手断脚接了回来，全身脏器也好好地待在身体里。
虽然她并不知道距离自己昏迷的时间已经过了多久，但大概根据修复时间判断，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叶归寻缓缓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她的面前还燃烧着一个火堆，显然点火的人还没有离开多久。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默默地把手放在了白蔷薇上。
但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后，叶归寻松了口气，又将手放下。
艾希娅踏着一路风雪归来，她为了不将寒气带给刚刚醒来的叶归寻，先是把外袍给解了，才缓缓走进来。
叶归寻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艾希娅便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响回荡在空荡狭窄的山洞里回响，这一掌打在叶归寻脸上，不轻不重，却把刚刚醒过来脑子却还是一团浆糊的叶归寻打傻了。
“我错了。”叶归寻将双手搭在腿上，一脸乖巧。自知理亏，即使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她，她也不恼。
“错哪了？”艾希娅攥紧了手，她强压着怒气，声音冷得都快可以冻死人了。
“呃……”叶归寻支支吾吾，试探性地开口，“我没有跟你好好商量？”
“商量了我就会答应了？”艾希娅反问一句。
叶归寻干脆闭上了嘴，少说少错，还是听她骂一通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归寻，舍身救人，你觉得你自己很伟大？死不了就拼命作践自己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后果吗？”艾希娅每说一句，叶归寻的心虚就多一分。
叶归寻轻咳两声，弱弱地反驳了一句：“我也是没办法，那当时情况特殊嘛……”
她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正常人谁想体会粉身碎骨濒临死亡的感觉啊？
艾希娅像是听出了叶归寻的言外之意，她讥唇反笑道：“那你是怪我太弱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或者说，牺牲你是吗？”
眼看着艾希娅连带自己都损进去了，叶归寻赶忙摆了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
艾希娅可是堂堂的故事大女主啊！她可是大陆第一美人，第一天才，神天祠圣女，最年轻的荒级武者……集万千光环于一身，她哪里敢说人家的不是？
“呵。”结果艾希娅还是一声冷笑，“错了，下次还敢是吗？”
“真的不敢了。”叶归寻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她有点欲哭无泪，艾希娅怎么火药味那么重？搞得她总有一种在外面闯祸了，风雨兼程回到家被家人劈头盖脸地骂一顿的感觉，虽然但是……叶归寻并不讨厌就是了。
艾希娅忽然埋下脸，忽然就不说话了。叶归寻也不敢主动开口去触她霉头，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僵持着，彼此无言。
“对不起。”艾希娅沉默了良久，缓缓地来了一句。
“什么？”叶归寻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以至于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我为我刚刚的话道歉。”艾希娅扬起脸，毫不避讳地直视叶归寻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我承认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很生气，但不是针对你。”
“不是你的错……”面对艾希娅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叶归寻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艾希娅偏过脸，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叶归寻本来想再好声好气地道个歉哄她，结果她定睛一看，艾希娅的眼睛已经通红。
叶归寻内心升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异样，她试探性地开口：“阿娅？”
艾希娅垂下眼帘，没有回话。她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挪，轻轻地抱住了她。
“你……”叶归寻转为扶上艾希娅的后脑勺，轻轻地抱住了她，欲言又止。
感受着怀里的人身体传来的轻颤，叶归寻内心的情绪像翻江倒海一般。
“你在害怕。”叶归寻不是疑问，而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周围的光线很暗，叶归寻看不清艾希娅的表情。她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容颜好像一尊神翕，卸去冷漠的外表后，她拥有一种近乎神性的美丽。
没有人回答叶归寻的话，周围的一切在冰天雪地中都静悄悄的，只有火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响。
应该是那么多天都在照顾自己，太累了所以睡过去了。叶归寻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便没有慌张。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人，这具身体，柔软、纤细而温暖，她从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