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流言不停夜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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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会一直下，就如那流言，总会停的。
在皇上离开我的宫后，那些流言似乎就少了许多，再走在长街上，那些宫人看到我仍是毕恭毕敬的请安，仿佛之前的流言不是她们说的一样。
皇后最近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我们去请安时，她如以往那样，穿着华丽的皇后制服，两颗东珠耳环熠熠生辉，只不过面上的胭脂有些虚浮，想必这精致的妆容需得几个时辰的功夫。
“本宫近几日病着，宫中出现了一些谣言，大家听了就是听过了，谣言终究是谣言。”
“皇后娘娘说的是，娘娘千金之躯，有神佛庇佑，怎会被人克到呢。”
说话的是那常在，今天的她打扮的更华丽一些，珠宝银钗头上簪，手腕上也戴着一只翠玉镯子，桃红色的口脂显得她五官更为明亮，从前我未曾注意到她也是个五官明媚的美人。
然而她话中指向我，怕是对我早前教训过她而记恨在心，加上她是皇后的亲信，有了皇后撑腰，就以为可以越到我头上去吗。
安嫔咯的笑了一声，尖细的嗓音在殿中显得尤为突兀，一双媚眼发着精光，她嫩声道：“皇后娘娘身为中宫有神佛庇佑，不怕邪魅作祟，但是有些事也不能不信，流言怎可能无缘无故的散播了这么久，娘娘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今天是除夕夜，流言从十一月末一直到这两天才算平静，我不加以制止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我，我应该避嫌，加上我本就怀疑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是皇后，今日那常在在这里起了个头，谁知道背后是不是皇后授意。
如恩不屑一笑，她向来就看不上安嫔，便挑她其中的话音说道：“安嫔也知道是流言，流言蜚语岂可当真，亏你是皇上的妃子，要不然，本宫以为你是那市井中爱嚼舌根的妇人。”
“你！”安嫔被如恩挑刺，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狠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皇后有些力不从心，疲惫的她甚至都要顶不住头上的金钗凤冠，她虚无的说道：“好了，今天是除夕夜，各自回宫吧。”
众人答应：“是。”
出了皇后的景仁宫后，我和如恩像以往那样一同回宫，如恩说起宁温的产期，又说宁温害喜的厉害，自己也是第一次当祖母有些手忙脚乱，当我们说的高兴的时候，一张俏嫩的脸庞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樱红裙，蝴蝶纹，头上的宝石也是粉嫩的颜色，不知道是从哪飞来的粉蝴蝶。
“给两位娘娘请安。”
如恩冷哼一声，我淡淡的说：“起身吧，不知安嫔拦住我们想要说什么呢。”
安嫔恬淡一笑，媚眼如丝，天寒地冻的冻她的小脸粉红显得她愈发娇俏，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俩，“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敢拦住二位娘娘呢，只不过嫔妾的话并无错处啊，两位娘娘什么时候见过宫中流言传播了这么久，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啊，皇后娘娘的确是在贵妃娘娘当上贵妃后身子愈发不好的，娘娘是聪明人，知道皇后娘娘在担心什么吧。”
我瞥了一眼她，有些厌恶道：“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凤仪万千，皇后娘娘担心也是妾妃不安分，说起不安分的人，安嫔不是其中之一吗？”
“我？”她指了指自己，一脸迷茫。
“本宫听人说，谣言最开始是从那常在那里传出来的，那常在是你宫里的人，你还是想想办法看好你宫里人的嘴吧。”
说完我和如恩携手走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之后的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我以传播谣言之罪禁了安嫔和那常在的足，又命人去掌那些嚼舌根的宫女和太监的嘴，一个月的时间，再也没有传出我克死嫡子又克皇后的话。
晚膳过后，我携着晴蕊的手去了景仁宫。
来开门的宫女见我吓了一跳，因为进宫九年，我从未晚上来到皇后宫中，她给我行礼后，引我入了皇后寝殿。
寝殿灯光不太明亮，昏暗的有些像画中的世界，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侍女在给她卸掉朱钗，她从镜子中瞥见了我，颇有一丝意外，随后又恢复如常，一如往日那个端庄的皇后。
明黄色的寝衣没有一丝褶皱，即便年过五十，皇后的背也不曾佝偻一下，看着背影如同看二十人许，只是拿下朱钗的一瞬间，散落的青丝中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不少的白发。
“金灵赐座。”
金灵拿了一张凳子放在我身后，又给我垫上一个柔软的垫子，这不禁让我想起我刚入府时，金灵给我放凳子的态度，她那时眼里充斥着不屑和轻视，而现在，放凳子的那一刻都没有一点响声，略微苍老的面庞也是面带严肃，不曾有丝毫的怠慢。
我先给皇后请安，然后又缓缓坐下，以我的角度我看不到皇后的脸，但是她可以从镜子中看到我，她背对我却能看清我，想必这几年一直如此。
“熹贵妃处理起事来真是越来越利索了。”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话，我也明白她其中的意思。
“为了臣妾自己，为了弘历，臣妾不得不这么做。”
她突然笑了，摸了摸自己还算顺滑的头发，侧脸对我也不看我，说道：“你伺候皇上二十余年，从未有过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即使封了贵妃有了掌管六宫之权，本宫也从未见过你对谁有过苛责，这次之事，是不想连累到弘历，他日他登基大统，也不想自己的额娘背着一个这样的名声。
皇后在外人面前一直是端庄平和的人，今天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也是罕见。
看她话说的这么直白我也不好拐弯抹角，我一直知道，皇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平和，弘晖一直是她心中的疙瘩，长处深宫之中，看到别人的孩子都长大，她心中难免会郁郁不乐。
“娘娘说的不错，第一回见娘娘这样直白说话，臣妾还有些不习惯呢。”
她哼笑一声，转过头去，拿起白玉梳子梳着长发。
“在这深宫之中哪能说什么直白的话，即便本宫贵为皇后，也要再三思量着来，只不过本宫的身子坏了，还能说几天的话呢。”
“所以娘娘才会让那常在传播那样的流言吗，臣妾实在不懂。”
她接着梳头发，漫不经心的说着：“你当然不懂，若是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的孩子离开，你也会恨极了那个人的，即便那个人什么也没做错。”
“臣妾进府前几日特地为弘晖祈祷了，可惜没有起任何作用，他还是在我新婚之夜离开了。”
“你最快乐的那一日却无法再快乐了，这么说来，你也承担了我不少的痛苦。”
我轻轻一笑，满不在意道：“娘娘，说真的，我嫁入贝勒府时，一点也不快乐，圣祖爷的一道圣旨将我嫁给从未见过的人做妾，不，说好听的是妾，说难听的，是去给人当奴才，娘娘真的认为我出嫁那日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吗，我恰恰认为，那是我不幸的开端。”
她回过头，直视我，眼里有烛火的倒影，像是身处在火中一般，“那时候的你或许会这样认为，但是你生了个好儿子，他会改变你的一生，待来日弘历登基，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太后还会当的不尽心吗？”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回道：“太后也好太妃也罢，臣妾只求这一生平安，别的再无所求。”
她突然疲惫下来，眼中的烛影也在来回晃动，“那就祝熹贵妃的愿望成真吧，本宫乏了，你回去吧。”
我起身告退，走出景仁宫后，才发觉贴身的衣衫被冷汗浸湿了。
晴蕊担忧的看着我，说：“娘娘的脸色不太好。”
“我无事，皇后的脸色才不好。”
我话说的急了，晴蕊噎了一下，看了看我的神情，才说：“皇后娘娘看起来是虚透了的人了。”
我冷笑一声，皇后是想在崩逝之前泼我一次脏水吗，我偏偏不会让她得逞。
在那日之后，皇后的病情急速恶劣，甚至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后宫之中，唯我独大，往日说说笑笑的嫔妃见到我是大气都不敢喘，我没有选择，必须在皇后的这段日子维护好宫里的秩序，不能让皇后挑出错来，她儿子死了不甘心，我也不会让她伤到弘历一分。
她知道自己身子坏了，来日当不上太后，就想在临走前让我过得不那么舒坦，我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再退缩。
宁温的的孩子在四月份出生，是个儿子，如恩高兴的给了宁温自己的陪嫁，这是如恩的第一个孙子，宝贝的不得了，琉瑜和良和也在四月五月先后为弘历添了两个女儿，一时间，满宫上下都来祝贺我和如恩，都来贴贴喜气，然而让我担忧的是琉瑜的身子。
听太医说琉瑜生产时大出血伤了身子，就连那个孩子都不甚健康，弘历一边和皇上处理着政事，一边又要照看琉瑜，来来回回忙着人也瘦了一圈，弘昼也是一样，他给儿子取名为永瑛，但是他却不高兴，因为太医说，永瑛早产，身体弱，需要好好养着，两个孩子不想宫里宫外折腾，索性将府中的妾室奴仆都搬进了宫里，一并照看着。
我一面忙着孙子的事，一面管理后宫，稍有不周的地方，就会让换皇后钻空子。
这个月那常在已经是第三次顶撞我了。
“娘娘千金贵体，平日里劳累了不能对大伙面面俱到，到底皇后娘娘才是正宫，做事毫无差错，娘娘可别辜负了皇后娘娘对您的期望啊。”
在给皇后的晨昏定省时，那常在毫不留情面的当众顶撞我，而皇后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批评了几句，她在我眼里就是默认那常在的行为，而她顶撞我的原由竟然是她去给我请安时，我在琉瑜那里逗孙女，没有接待她，如此荒唐的原由她也能找出来。
岂止是她，就连各宫嫔妃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清不楚。
这让我觉得我的贵妃之位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斜了她一眼，她如今打扮的是愈发妖艳了，皇上老了，喜欢鲜艳的，她就把自己打扮的像花朵一样，等待着甘霖呢。
“本宫去哪里要和那常在汇报吗，本宫膝下有四个孙子，孙子年幼，少不了人照顾，那常在怎么知道本宫的辛苦呢。”
那常在顿了一下，随后假装慌道：“娘娘膝下有孙儿是不假，是嫔妾无福没能为皇上延绵子嗣，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没什么语气道：“满宫中熹贵妃的孙儿最多，熹贵妃照看孙儿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妹妹应该多担待些才是。”
那常在应了，随后展开笑颜，对我说：“娘娘有掌管六宫之权，不能说面面俱到，也应该效仿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宽仁之心，从不会责罚宫嫔，嫔妾等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看她们一唱一和的我只觉得烦躁，那常在对我禁足她这件事心生不满，于是又开始散播新一轮的谣言。
那就是我只被皇上宠幸过一次，她猜测弘历是不是皇上的孩子。
一时间那个尊贵的皇子被怀疑了身份，知道消息的我捏断了手中的百合花。
花茎被我捏的粉碎，就像我想让那常在粉身碎骨。
有了皇后的加持，这谣言散播的比之前的还要快，而我不能再忍了，不管皇后到底许了那常在什么条件让她这样肆意的凌辱我，那常在我是一定要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