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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珠碎魂断人亦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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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乐善堂,就听到几个当值扫雪的太监在那窃窃私语。

“这苏格格和黄格格原先也没多受宝亲王的宠,就在侧福晋嫁来这前后月,两个格格都有了身孕,这不是打侧福晋的脸吗。”

“谁说不是呢,这侧福晋是贵妃娘娘的亲信,皇上看着贵妃娘娘的面子将侧福晋许给了宝亲王,原先那些福晋格格都是相处多年的,宝亲王对她态度冷淡,这些格格也是惯会看眼色的,就差点把一致对外写在脸上了。”

“可我听说,富察格格和侧福晋原是从小到大的姐妹,难不成她也是那个样子?”

“你啊,只听前不听后,闺阁姐妹不假,可是富察格格的孩子是因为侧福晋没抱住才早殇的,就算姐妹情深,那能比得过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亲吗,何况富察格格丧女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以富察格格现在的身子骨,又能如何呢。”

这些话扫撒太监都知道,更别提那些宫人怎么谣传了,这些话,是不会传到我宫中的,绮安也是不会告诉我的,晴蕊示意我惩罚那些太监,我说罢了,若是处罚了这些太监,那么这些事只会更快的宣之于众,暂且按下来,待到来日。

晴蕊慢慢扶着我,我忧心道:“没想到绮安的日子比我想的还要难过,她每每来请安时,都是在强颜欢笑吧。”

“娘娘别担心了,还有福晋呢,福晋是最和善不过的了,侧福晋到底也是主子,王爷也不会做出那宠妾灭妻这种事,娘娘就当那些宫人嘴碎罢了,别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放心,我为了看乐善堂的格格是如何待绮安的,特意没有让晴蕊去通报,我们悄悄的从后门过去,并让开门的太监不要声张,在墙角处,我还是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黄格格如今有了身孕,可要好好休息,那些累活就要宫人去做吧。”

这是绮安的声音,听着像是有气无力一般,并不像一个主子对妾室的态度。

“妾身嫁与王爷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还望侧福晋多多担待着。”

“你有了王爷的孩子,我和福晋自然会照顾你。”

“是啊,妾身记得侧福晋和王爷大婚那日,王爷来了我这,这还是托了福晋的福,妾身才有的这个孩子。”

隔着门,我都能想到黄氏那得意的嘴脸,本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怀个孩子就露了狐狸尾巴,我忍下心中的怒气,让晴蕊去开了门。

我们的到来让屋内的二人十分意外,绮安愣了一下,黄氏则是面色惨白,她尴尬的笑了一声,然后跪地请安,不自然的看了身侧的绮安一眼,说道:“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来了,下人怎么没通传呢,这些下人好不懂事,妾身差点就怠慢了娘娘呢。”

我不看她,也不让她起来,绕过她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她原是和陈格格同屋,想必是有了身孕,弘历给她单独腾出了一间屋子,桌上放着补药,看来是绮安送的,只可惜黄氏糟蹋了她的这份心意。

“知道你有了身孕,本宫特意来看看你,没想到却听到了不该听得话。”

黄氏冷汗涔涔,嘴角极力的维持着谦和的笑,“娘娘这话妾身就不懂了,妾身......”

我截断她的话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呵一声,“荒唐!”

黄氏抖如筛糠,不停的求饶,“娘娘饶命,妾身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对侧福晋不敬了。”

随后拽住绮安的裙摆祈求道:“福晋,是妾身错了,您饶了妾身吧。”

绮安为难的看着我,道:“额娘,就念在黄格格是初犯还有身孕的份上,就放过她这一回吧。”

我看绮安软弱的样子叹了一声,“那好吧,她有着身孕别跪出个好歹来,本宫这次就饶了她,下次再犯,你也该拿出主子的气度,这样被妾室踩在脚下,将来她们更不把你放在眼里。”

绮安喏喏的答应了,我知道她本就是弘历关系浅,更不想因为这事惹弘历厌烦,只是她一度忍让只能换来别人的无视,让别人无情的将她的仁慈狠狠的碾在脚下。

黄氏哭哭啼啼站起身,我怕她刚有孕受了惊吓会伤身,就让她在屋休息,我带着绮安去看苏氏。

苏氏貌美,脾性纯良,虽然父亲是普通汉人没有官职,苏氏也从不缺少任何礼仪,大大方方的像个大家闺秀,她有孕几月,腹部已经凸显,太医来报,她腹中胎儿一切都好,我来时,弘历也在,他给我请安后,看到我身后的绮安,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声,然后慈爱的摸着苏氏的肚子。

“我现在能感受到胎动了,这孩子一定是健壮的孩子。”

苏氏赧然一笑,不太好意思道:“王爷,贵妃娘娘在这里呢,不太合规矩啊。”

弘历不在乎道:“关起门都是自家人,阿玛疼爱孩子怎么了,额娘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向来也不看重这些虚礼,只道:“你有着身孕,不用作多虚文,安心养胎即可,旁的还有几位福晋呢。”

良和的永琏已经五岁了,举着肉呼呼的手指指向苏氏的肚子,对弘历说:“阿玛,苏格格腹中是小弟弟呢。”

弘历最喜欢他和良和的孩子,听闻这话一下子就把他抱了起来,手指逗弄着他软软的下巴,逗得永琏咯咯笑,弘历说道:“永琏喜欢弟弟吗?”

永琏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稚嫩的嗓音像是一块糕点,甜甜糯糯,“喜欢,但儿子更喜欢妹妹。”

锦珂四岁了,也会说很多话了,她抱着弘历的手臂,吃心道:“哥哥喜欢我,我要哥哥抱我,阿玛就不要抱着哥哥了。”

弘历放下永琏,慈爱的摸了摸锦珂的头发,假装妥协道:“好好好,让哥哥抱你啊。”他环顾四周,似是寻谁,问乳母:“永璜呢?他该下学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永璜八岁了,去年就开始在书房学习,有着弘历和琉瑜的督促,他学的也算积极认真,只是弘历有的时候会感慨,说自己当年学习要比永璜快多了,我怕永璜多想,就少让弘历在他面前提起这些,弘历对永璜这个长子还是给予厚望的,对他严加管教,也在情理之中。

乳母道:“小主子在富察格格房中,需要叫小主子来吗?”

弘历思索片刻,道:“不用了,琉瑜身子不好,让永璜多多照顾他额娘吧。”

话音刚落,一个侍女慌忙的跑了过来,面露惊恐,眼睛极力的瞪着,手忙脚乱的跪在我们面前,弘历斥道:“怎么回事,手忙脚乱的也不怕冲撞到人。”

“王,王,王爷,黄格格她,她小产了!”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般劈向了屋内所有的人,弘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径直走出去,我让那个宫女一五一十的把话说清楚,那宫女说黄氏嫌安胎药苦让自己去炖碗梨汤喝,回来就看到黄氏倒在地上,月白色的裙摆都是血污,黄氏已经痛晕过去,自己还没来得及找太医就先到了这里。

我让她去请太医,然后和良和绮安一同去看黄氏。

满屋的血腥气让我掩住了鼻子,奴仆前前后后的端着一盆盆血水,泼在外面的雪地上,瞬间与雪融为一体,风一吹,就如这里曾经下了血色雪花一般。

黄氏躺在床上有一声无一声的呻吟着,弘历被前来的太医请了出来,他额头上绷起青筋,如几道荆棘一样蜿蜒着,脸色更是沉的可怕,一双眼都是血丝,密密麻麻的布满整双眼,他不顾形象的抓住那个侍女的衣领,声音低沉如泰山崩塌前兆,“你告诉本王,一五一十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从未见过弘历这个样子,愤怒的让厉鬼都骇上三分,她连忙下跪磕头如捣蒜,除了说出自己知道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弘历冷冷的将她踢到一边,衣摆掀开坐在凳子上,面色铁青,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一刻钟后,太医满手血污的告知我们黄氏腹中之子保不住了,黄氏是受到惊吓又摔倒,给母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日后即便好好调养也不会有子嗣了。

弘历眼眸震动,问那太医,“怎会受到惊吓?又怎么会摔倒,那宫女的,给我过来。”

宫女爬到弘历脚边,哭诉着自己之前一直熬制安胎药,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只知道黄氏晕倒在血泊中,这样下来,就无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弘历气的将那宫女关进了慎刑司,又将救治的太医责骂一通,绮安在我身后急促的呼吸着,我斜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镇定,这件事不会有这么简单,惊吓是小,摔倒是大,究竟为何,黄氏会摔倒自己的屋里,也只好等黄氏醒来自己说了。

三日过后,绮安来给我请安,她的脸色不好,嘴唇有些发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我让下人给她端来一碗滋补的燕窝,她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索然无味。

“黄格格这两日一直晕着,王爷也经常去看她,额娘别看妾身这个样子,王爷和福晋不比妾身好多少。”

我动了动身子,找个舒适的角度靠在垫子上,“弘历一向喜欢孩子,在过去的几年里失了二女,现在又失了一个孩子,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他身边好好安抚才是。”

“安抚什么?”

弘历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大堂,让我一愣,果如绮安所说,弘历的脸色极差,他直直的走向中间,行了个常礼,然后冷冷的看向绮安。

他冷笑一声,眼眸如剑一般锋利,绮安不明所以,瑟缩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找你,所以躲到了额娘这里,不过你再怎么躲,也离不开这紫禁城。”

“王爷,妾身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弘历失笑,眼泪差点笑了出来,他不管宫里还有宫女在,毫不留情的开始数落绮安。

“你不就是趁着我们大婚那日,我去了月珠那里吗,你不就是嫉妒月珠有孕,你拿侧福晋的身份压制她吗,月珠醒来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当我全然不知吗!”

弘历几乎是吼出来的,被弘历大吼的绮安眼里顿时闪起了泪,她摇摇头,否认道:“王爷,妾身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月珠怎么会小产,我早在锦婉早殇起就该看出你的心肠,你害死了我两个孩子,你这个蛇蝎妇人,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放肆!”

我走下来,看着怒不可遏的弘历,直视他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要在永寿宫反了天吗,只听信黄氏的一面之词就来这里大吵大闹,还有没有规矩!”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与弘历大吵,吼着说完一段话后,才觉得头有些晕,肚子还有下坠的痛感,腰上也是更加酸痛。

弘历不敢相信的看着我,“额娘,死去的是您的亲孙子,你不能为了维护她连自己的孙子都不要了吧!”

“本宫这不是维护,黄氏仗着身孕对绮安不敬,本宫也只是说了她两句,哪想到她心虚到会摔倒,人是本宫说的,你要发火,冲本宫发火好了!”

“额娘!”弘历的声音提高了几倍,他不惧我的目光,双眼发红,似是一头嘶吼的兽,最后发出了阵阵的低吼,“额娘,你为了她连孙子都不要了,是不是有天也会为了她不要儿子。”

肚子的痛感被无限放大,那种下坠的疼痛似乎要带走我身上的温热,我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肚子上,祈求它不要那么痛。

弘历讽刺一笑,转身离去,那背影有失落有无奈,步子很是沉重,是一个失了孩子的沉重,是一个额娘偏袒旁人的沉重。

我渐渐地看不见了,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肚子的痛感达到了极致,疼痛如抽丝般的抽走我身上的每一缕热度,我跌倒在地,右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喊道:“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绮安慌忙的来扶我,看我疼的满头是汗,匆忙的用袖子拭去,口中喊道:“额娘,额娘你怎么了?”

朦胧间,弘历回了头,他向我奔来,抱住了我,焦急的声音让我知道他还是担心我的,“额娘,这怎么回事啊,叫太医,快叫太医。”

两眼一黑,我倒在弘历的怀中,再也不知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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