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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方国珉船陷沙滩 方国璋甲弃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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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义军的巨舰一字排开。方国珉站在一艘巨舰的船头,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面色焦急。

“快划,快,快!”方国珉高喊,“前面二将军已经与官军交上手了。快划!”

巨舰两侧的轮桨飞速转动,江面舞起一波一波水帘。巨舰飞驶中忽然倾斜,方国珉猛地一个趔趄,他顺势抱住身边的栏杆,船上的士兵,跌倒一片,滑向一侧,几十名士兵被巨大惯性甩进了江里。巨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方国珉大怒。

轮桨头领跑了过来说:“启禀将军,船触滩了。”

“什么,触滩了?”方国珉伸头看看船下,巨舰大半个船体陷在沙滩里,江水还在快速退去……

方国珉猛拍栏杆,叹道:“唉!”

帅船船舱内,方国珍焦急地踱来踱去。刘仁本站在一旁气定神闲,似有所思。忽然,船停了下来。

方国珍奇怪地问:“船为何停下了?”

传令士兵跑了进来,说:“启禀主帅,五将军的战船触滩,堵住了水道,船队已无法通行。”

“什么?”方国珍大怒,“无法通行?”

“是的,主帅。”传令士兵说。

方国珍挥了挥手,传令兵离开。

方国珍一时不知所措,不断抱怨说:“这个国珉,战船怎么会……怎么会触滩,唉!”

“主帅,这也不全怪五将军。”刘仁本走了过来说,“此时正值退潮,水道狭窄,江水又浅,而我战船巨大,操控不易,触滩在所难免。”

“莫非……泰不华已料到我大军会困于此地……”方国珍若有所悟,神色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嗯。”刘仁本点点头说,“我想他早已料到,不然他怎敢伏击二将军?”

“如此说来,二将军危矣……”方国珍十分惊恐,说,“先生,你快想个万全之策……”

刘仁本说:“水道被堵,我一时也无良策……”

方国珍焦急地说:“可二将军被困,随时有性命之忧!”

刘仁本说:“巨舰被困,惟有派一队小船前去接应。”

“也只能如此。”方国珍无奈地说,转身向船舱外喊,“来人!”

“在。”传令士兵走进船舱。

方国珍说:“传我军令:命方明善将军率一队快船前去接应二将军。”

“是。”传令士兵离开船舱。

方国璋、陈仲达趴在船舱内,一动不动,外面的喊杀声不断传来。陈仲达转动眼珠,看看船篷、船舷……已无官军的乱箭再射来,他慢慢抬起头。

“二将军,二将军……”陈仲达喊。

方国璋睁开眼睛,摸了摸脑袋,说:“哦,还在呀? ”

陈仲达起身,笑着说:“二将军福大命大,这箭都长着眼睛呢,呵呵。”

方国璋起身,看看桌案,杯盘狼藉,酒坛已碎,摇了摇头,叹息说:“唉,脑袋在不在倒不要紧,只可惜了这坛好酒。”

“二将军,”陈仲达笑着说,“脑袋还在就有喝不完的酒。”

“呵呵,仲达说的有理,”方国璋指脑袋,笑着说,“有它在就有酒喝。”

二人钻出船舱,来到船头。只见到处是高举的火把、燃烧的战船、拼杀的士兵……

方国璋紧张地问:“从哪冒出这么多的官军?”

“看来泰不华是早有准备呀。”陈仲达说。

突然,一支长矛呼啸着飞了过来。

陈仲达惊呼:“二将军,快闪开。”

陈仲达猛推一把,两人一起摔倒在船头,一支长矛贴着方国璋的脸,刺入甲板。方国璋、陈仲达抬头一看,只见一支官军的船队冲了过来,陈子豪冲在船队的最前端,他手握竹篙,小船让他撑的如离弦之箭……

“快……快,快往回撤!”方国璋大喊,可船上的义军士兵一动不动。

“别喊了,”陈仲达说,“二将军,他们划不了船了。”

方国璋和仲达站起身,来到船尾,发现船上的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早已被乱箭射死。二人踢开船桨旁的士兵,抓起船桨,使劲划了起来。

陈子豪撑着船紧追不舍,隐隐约约的看到对面船上有亮光在闪烁,他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是一人身上的盔甲在映着火光。

陈子豪大喜,高喊:“方国璋就在前边船上,兄弟们,快追。”

众军士士气大振,齐声高喊:“活捉方寇头领方国璋,杀呀——”

陈仲达听到身后呐喊,赶忙说:“二将军,快快把盔甲脱了,官军认出你来了。”

方国璋慌慌张张地脱下盔甲,露出一身白色的单衣。

陈子豪看见方国璋脱了铠甲,大喊:“前边那个穿白衣服的是方寇头领方国璋,兄弟们追!”

众军士齐声呐喊:“抓住那个穿白衣服的,杀——”

方国璋听见后边的呐喊,捡起盔甲又要穿上。

“二将军,别穿了,”陈仲达说,“快来帮我划船。”

方国璋抓起船桨,一阵猛划……

后边的呐喊声越来越近。

方国璋累得气喘吁吁,说:“仲达,看来……看来……你我二人今天是逃不掉了……”

“二将军……别说这话,你福大命大……”陈仲达边划浆边说,他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一支义军船队,大喜说,“呵呵……二将军,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方国璋向前看去,果然看见前面出现一队义军船队。

陈仲达大喊:“快……快来保护二将军!”

对面义军船队划了过来,头领在船头拱手说:“二位将军快走,我来挡住官军。”

义军船队让开水道,放过方国璋与陈仲达,挡住了追赶的官军。两军在江心一番混战。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方国璋划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二将军,追兵远了,你歇会吧”。陈仲达不紧不慢地划着。

“唉,多亏仲达,”方国璋丢掉船桨,精疲力竭地坐在船舱,“不然我这条命就丢在这江里了。”

“呵呵,”陈仲达笑着说,“我有何德,能让二将军化险为夷呀,这全仗二将军洪福齐天。”

“嗯,”方国璋笑着说,“仲达说的也不错,我方国璋每逢有难……”

方国璋话还没说完,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他惊恐地望着前方,慢慢站了起来。

“二将军,”陈仲达不解地望着方国璋,问,“你……你怎么了?”

“我……我……”方国璋语无伦次地说,“每逢有难……又有一难呀……”

陈仲达抬头望去,只见前边又出现了一支船队,高举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际。

“官军……”方国璋颓丧地说,“看来……我方国璋是躲不过此难了!”

陈仲达停下了划桨,呆呆地望着前边的船队慢慢驶近……忽然,眼睛里闪烁出喜悦的泪花……

“二将军,快看……”陈仲达惊喜地说,“快……快看……”

方国璋绝望地低着头。

“二将军,”陈仲达指着对面船队说,“你看……你看……船头站着的……”

方国璋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对面,方明善身着铠甲站在船头。

“明善……”方国璋由悲转喜,高喊,“明善贤侄……”

陈子豪与义军头领手持长矛在一只小船上厮杀,几个回合后,义军头领渐渐招架不住,陈子豪一枪刺中义军头领的胸口,义军头领跌落江中。

泰不华、赤盏晖率领船队聚了过来。

“方国璋擒住了吗?”赤盏千户问。

“唉,”陈子豪遗憾地说,“眼看就追上了,突然杀出一支贼寇,挡住了我的船队,让他逃脱了。”

“逃就逃吧,”泰不华说,“贼寇势众,初战告捷已属不易,速速撤回休整,以防方寇反扑。”

众将士齐声答道:“是!”

义军帅船船舱内,方国珍坐于帅案之后,面色阴沉。刘仁本、方明善及众将站于两旁。方国璋、陈仲达二人被五花大绑,来到帅案前扑通跪下。

“哦,二将军,”方国珍抬头看了看方国璋,嘲讽地说,“本帅命你率二百只战船前面探路,你为何回来了?”

“我……”方国璋欲言又止,羞愧地垂下头。

“路探得如何了?”方国珍问,“江水是深是浅,可否行船?”

方国璋不再言语,头垂得更低。

“你带去的船队呢?”方国珍问,“战船撤回几只,士兵带回几人?”

方国璋低声嘟囔:“战船未能撤出一条,士兵未能带回一人……都已葬身江底……”

“都已葬身江底……”方国珍冷笑,“哼哼,你为何毫发未损?”

“我……”方国璋无言以对。

“主帅,那官军围得像铁桶一般,”陈仲达急忙替方国璋辩解,“二将军率义军将士奋力拼杀,无奈寡不敌众……多亏明善将军及时相救,不然……”

“寡不敌众?”方国珍冷笑着说,“哼哼,官军才多少水军?!也敢说寡不敌众。”

“那泰不华太过狡诈,”方国璋说,“他趁我义军不备,突然从四面偷袭,我义军猝不及防……”

“还敢狡辩!”方国珍大怒,猛拍帅案说,“若不是你一贯骄狂自大,岂能不早做防范?已遭其暗算,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二人推出去斩了!”

方明善等急忙跪下求情。

“主帅手下留情,念二位将军往日功劳,饶他们一回。”方明善说。

众人齐声说:“求主帅开恩,饶他们一回。”

方国珍看了看众人,又侧目看了看刘仁本,刘仁本非但没有为方国璋、陈仲达求情,反倒把脸转向一旁,面色悠闲。

“首战失利,挫我义军锐气,岂能饶恕!”方国珍满脸不高兴,他把目光转向方明善。

“主帅,二位将军往日屡建战功,”方明善说,“偶有不慎,就被斩首,众将日后用兵定会瞻前顾后,有所顾忌,与我义军多有不利。求主帅开恩!”

“求主帅开恩!”众人一起求情。

方国珍把目光转向方国璋和陈仲达说:“看在众将士求情份上,本帅就暂且饶过你二人一回。”

方国璋、陈仲达一起叩首:“谢主帅不杀之恩,谢主帅不杀这恩!”

“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方国珍说,“我命你二人明日率兵再战官军,将功折罪,若再有失,一并处罚!”

“多谢主帅信任。”方国璋说,“吃过一回亏,岂能不长一回记性。若再有失,任凭主帅处罚!”

“好!诸位将军今夜好好休整,明日……”方国珍欲说“明日踏平官军营寨”,抬眼看了看刘仁本,刘仁本仍然脸转向一旁,旁若无人,急忙改口说,“明日再议征讨官军之策。”

众人离开。刘仁本也欲随众人离开。方国珍喊住了他。

“先生,请留步。”方国珍说。

刘仁本停下脚步问:“主帅,叫我?”

“不错,”方国珍说,“先生暂且留步。”

刘仁本又回到帅案前。众人都已离开,船舱内只剩方国珍、刘仁本二人。

“主帅还有何吩咐?”刘仁本问。

“吩咐倒没有,”方国珍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刘仁本问。

“刚才我要斩二位将军,众将都为他二人求情,”方国珍说,“可先生你既不求情,也不阻拦,连看也不看一眼,先生这是何意?”

刘仁本微微一笑说:“主帅所演之戏不该让我来看,应该让泰不华来看才是。”

“让泰不华来看?”方国珍不解地问,“先生此话何意?”

刘仁本说:“当然应该让泰不华来看了,刚才那一幕正是泰不华想看到的。”

方国珍愈加不解,说:“先生……先生越说越让我糊涂了……”

刘仁本问:“刚才主帅所言‘今夜好好休整,明日……’是否要说‘明日踏平官军营寨’?”

“正是,”方国珍说,“不过……不过见先生面色怪异,就改了口。”

刘仁本说:“幸亏主帅没说出那下半句来,不然我义军危矣!”

方国珍问:“先生何出此言?”

刘仁本说:“主帅夜审二位将军,无非想借此举激发众将之勇,明日一举攻破官军营寨。”

“我正有此意,”方国珍问,“有何不可?”

“若对手换作别人未尝不可。”刘仁本说,“可泰不华不同常人,他定不会自满于今夜的小胜,我料定,他早已布下陷阱,专等我义军明日与他殊死一战。因此我说,主帅刚才所做的一切正是泰不华想看到的。”

方国珍大惊,问:“果真如先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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